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15)
徐太安自得了会,忽地又拍拍陆松节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你惦着老师,我便向你吐吐肺腑之言。你总说明哲保身,可你是否知道,像你这样锋芒毕露的人,早就没退路了。白氏想倚靠你,老师更器重你,你必须选立场。现今太子府上全是清流重臣,你应该清楚,皇上与皇甫冲早已离心,皇甫党大厦倾覆早晚而已。到时候你若选清流,还与白氏牵扯不清,只会遭到他们的排斥。莫说入阁,能否在这场倾轧中保全性命,都要另当别论……”
他视陆松节为挚友,即便只是猜测陆松节有意帮扶皇甫党,拖延罢相时间,还是希望他别犯傻。
这番话当真如把利刃,直直插进陆松节的心脏。
他原本温煦的神色陡沉。无论是哪条路,都不是他想走的路。可他仿佛是这样的命数,从来都是集市上待价而沽的鱼,被动接受别人的品评挑选。
*
晚上,陆松节回了官邸。
他回来的时候,白婉正陪严宁棠抚琴。她已换了身软和的绮织对襟素白单衣,妃色渐变缀璎珞宝珠纱裙,只用根如意木簪绾发,眉宇间氤氲着淡淡的哀愁。
经过数日手把手的调.教,严宁棠琴技颇有进益,已能与白婉和曲。虽然陆松节并不太懂这些,但他仍然能听出,哪里是白婉所奏,哪里是严宁棠所奏。
陆松节躲在屏风后驻足细听,让他奇怪的是,平时白婉弹的皆是如高山流水般清越悠远的调子,这次却铿锵顿挫,无比激昂。
曲到高.潮,她头上翠翘耳下秦珠,都不禁随纤细而快速在琴弦上滑动的十指晃抖。
严宁棠逐渐跟不上节奏,气得一掌拍在弦上,涨红脸道:“算了,这曲子太难,我要在宴上奏它,肯定破绽百出。”
严宁棠见白婉回府,本是高高兴兴找她学的,发现自己和她差距太大后,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别着急,练琴哪有一蹴而就的。”
白婉莞尔,安抚道。她才淋了雨,脑袋晕晕沉沉,也不强留严宁棠。实际上她沐浴完毕便想歇下了,但本着有始有终的负责态度,才教到现在。
严宁棠生自己的气,抱着琴急急出门,竟未留意到陆松节。
等她走了,陆松节才走到还在找膏子擦拭琴弦的白婉背后,咳嗽两声。白婉大吃一惊,回身时不小心撞掉了架子上的琴谱。
白婉忙蹲下去捡,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
“《小重山》?原来你奏的是这首曲子。”陆松节不问白婉,兀自翻了几页,只觉得这本琴谱字迹雄健,格外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像是从前朝传下来的行军曲,曲风大气磅礴。没想到白婉弱柳扶风的外表下,还喜欢这样的东西。
他把琴谱摁回原处,复又想,他似乎也没注意过,白婉喜欢什么。今天之所以留意,完全是因为无意间撞见白婉雨中救人,想问问缘由。
他还想告诉她,不要再顶着自己妻子的名义,行愚蠢莽撞之举,可回到家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若是直接问了,白婉定会诘问他为什么没有施以援手。
他不喜招惹她,她总爱和他使小性子,令他头疼。
白婉见他没有追问琴谱来历,松了口气,虚弱笑道:“我还以为陆郎今日也公务繁忙,不曾留晚饭……”
她和萧素馨分别后,因为想起萧于鹄,心中伤感,才特意奏这曲子聊表寸心。不承想陆松节突然回来,叫她心虚。
“无妨,我不饿。”陆松节捻了捻琴谱书封,一点尘埃不染。不常奏的谱子,她却常翻看吗?陆松节存着疑惑,默了会,又懒怠追究。
难得他回家,白婉替他宽了衣,又从柜子里取出个包裹。里面装着的是她从裁缝铺为张幺妹定制的衣裳,她一件件抖开,叫陆松节看:“陆郎,你瞧瞧,有有没有不称心的?我觉着,料子和做工还算不错。”
是芸佩教白婉这么做的,送给张幺妹的衣裳,最好让陆松节都过目一遍,免得到时候张幺妹故意找茬。
她定制衣裳的事,陆松节已经知晓了。见她邀功似的,夸夸这件,讲讲那件,陆松节有些无奈。本就是她分内之事,何必叫他再操次心?但他仍是假意笑了笑:“置办得不错,她会喜欢的。”
“陆郎觉着好就成。”白婉这才安心,把衣裳收起。
他坐在檀木圈椅上,拇指摩挲扶手,抬眸,白婉站在他面前,略显局促地纠缠指尖。
她的头发未干,樱唇湿漉漉的,让陆松节又想起她在雨幕前的举动。他抿了下唇,总觉得白婉应该再说点什么,可她不说了,他不得不问:“今天,你只去了裁缝铺取衣裳?”
“嗯。”白婉受不了他直白的审视,加之头越来越晕,还是决定回屋睡觉。她似乎并不想和他分享,这叫陆松节心底不太舒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罢了,救了一个大活人,做妻子的,怎能对丈夫只字不提?
白婉在床边坐了会,不一会,陆松节才走进来。屋里两根蜡烛,亮堂堂的,清晰映照出他脸上的不悦。
看他开始脱靴子,白婉才想起因他总不回家,她把他的被褥收起来了。她忙打开柜子,陆松节却拉住她:“不必了,婉儿。”
他很烦躁,一把将白婉抱进怀里,开始解她的鎏金纽扣。
白婉慌得抵住他,呼吸微促:“陆郎……还没到日子。”
她数着的,这几日是月信期,若是来了,也得等下个月圆房。陆松节被戳中心事,有些难堪,不由哂道:“我何曾说要做了?”说着,他又感到意犹未尽,将手伸进衣襟内,泄愤似的掐了掐白婉胸前软肉。
白婉登时尴尬,脸颊臊红。
她是忘了,陆松节如果不是被逼,的确不爱碰她。但被他当面讽刺,她有点挂不住。
外面雨势渐大,电闪雷鸣。见白婉臊得眼角带泪,陆松节终于缓了语气:“好了好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总和我怄气。”
他试图安抚白婉,她却忸怩地避开他,最后还是他强抱着她躺下,她才安分。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感觉怀里的人很烫。
白婉早着了风寒,头疼发冷,原本生气背对陆松节,后来不自觉地转过身往他怀里缩。
“陆郎……”白婉迷迷糊糊的,贪恋这点温度,忍不住呓语,“以后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把张幺妹送别处去吧?”
她不敢说得太大声,但芸佩提了一嘴后,她便惦念着。尤其是这些日子,和陆松节关系有所缓和,她又开始奢望。
陆松节听不大清楚,没有作答。恍惚有人敲门,敲得急切。陆松节起身:“何事?”
“二爷,外宅那边来人,说张姑娘莫名心慌气短,腿直抽抽,唤您的名字。”
陆松节忙松了白婉,匆匆穿靴。白婉头晕沉沉的,不想他走,陆松节却道:“她应是病了,我去看看。”
拔开白婉的十指,陆松节推开房门。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白婉只见他衣袍被吹得翻飞,不一会,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不禁摸着枕边空旷的被褥,越发的冷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也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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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松节赶到外宅已是子夜,袍摆都被雨打湿。但等他到的时候,张幺妹已坐起来了,正喝着热热的红糖姜水。
见到陆松节,她不免愧疚:“陆哥哥好容易回趟府,又因为我不得与夫人共枕。夫人那边不生气吗?”
陆松节抓了张高椅坐到她跟前,确定她没什么大碍,方淡道:“婉儿素来温顺,不会生气的。”
第13章 自责
他一副了解白婉的口吻,让张幺妹眼神微暗。她垂睫,双手捧着瓷碗,抿了口糖水,语气不禁酸溜溜的:“对不起,是我把夫人想差了。”
陆松节失笑,心想,倒不是她错怪白婉。白婉原来性子很傲,后来嫁了他,才逐渐变乖顺的。除却雨中贸然救人一事,旁的尚算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