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收手吧,叶先生又跑路了!(160)
良久,石青堰才倏地傻笑一声,“哦。”
也不知道他在哦什么。
但可以知道的是,陛下见色起意了。
之后他来的更加勤快,直到干脆把衣食住行全都搬来了叶溪清的竹屋。
叶溪清无奈,但之后在石青堰面前,也没再戴过兜帽。
之后一年,第一把生有精魂的剑——落尘,现世。
陛下所说的取了祭司的人头一事变了,他说:“朕觉得祭司大人极好,当的这皇后之位。”
取人头的事儿,变成了想娶祭司大人为后。
但叶溪清拒绝了,他说:“这不合规矩,陛下要按规矩办事才能让臣子服您。”
他说完,嘴角噙了一抹笑,“但吾,会永远在您身边。”
他们用瓷白的古董娃娃培养了一个孩子,叫做石清也。
那是用陛下和祭司的血共同抚育的孩子,在哭声落地的那日起,石清也便成了大安朝太子。
陛下和祭司带着他们的孩子,身边跟了三个古董精魄,过了最快乐幸福的两年。
随后,战争来了。
石青堰带兵上前线,落尘等精魄自然跟随前往。
出发前一夜,陛下抱着叶溪清,吻他的眸与眉,“清儿在皇城等着朕。”
叶溪清闭着眼,没说话。也不知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但石青堰没问。他知道叶溪清总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干涉。
之后石青堰上阵杀敌,叶溪清在后方管控国事。
起初倒也是一切正常,可战乱四起,非人的几族都动了歪心思,想来人类世界分一杯羹。
他们太贪婪了,贪婪到愿意摈弃前嫌,短暂的握手言和共同对付人类。
他们想要人类成为圈养的家禽,成为想吃就吃的食物。也想让人类成为泄愤的奴隶,他们分为三方势力同时进攻,将人类包围其中。
在此等危急关头,石青堰与其他国家统一战线,停止人类之间的战争,一致对外。
他们奔走在各个战场,就连那小小的太子殿下,也奔赴烟火缭绕的山谷。
人类存亡之际,叶溪清自然没有心思再留在宫里祈祷和等待,他骑上快马,直奔石青堰所在的地方。
他身体弱,就和逾白留守后方,出谋划策纸上谈兵。
还将杀探子埋人的活儿也包揽了。
叶溪清的战场在纸上,他总在关键时刻书信几封,非人三族便会内斗,人类得以喘息的机会。
可人类双拳终究难敌会变幻风云的妖魔鬼怪,他们最终还是落得下风,一夜之间人类几乎死了一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溪清询问天地,沟通神灵,企图找到改变这一切的方法。
可神明不答,观音闭眼,不再看人间。
战争愈发残酷,人类苟延残喘,逼退流落,尸横遍野。
人类曾经的家园全都变成废墟,只剩下廖廖的烟,白骨难安。
世间没有了孩童的欢声笑语,没有牙牙学语,也没了长辈笑着呼唤小儿慢走。
他们沉默了,日复一日,眼中无光。
宴温已经第十次断了胳膊了,落尘为他催生新的胳膊时,这个哭包甚至不再红眼,而是无所谓地与他笑谈。
太子殿下蹲在骸骨上,习以为常地碾死一只虫子。
叶溪清垂下眼,关上房门。
“众神,吾与汝等,做个交易。”
第215章 朕一顿能吃三大碗
“汝要救他们?”
“为何不救?吾生于此,长于此,吾此生挚爱活在人世,吾的孩子还有未来,为何不救?”
神明哀叹,“人类已无药可救。”
“若是这世间再无人类,才是真的无药可救!”
神明寂静无声,天道依旧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神明净散,却响起了天道的声音。
“救。”天道语,“需得用汝自身来做交换汝也救?”
叶溪清毫无迟疑,“吾救!”
天道再次沉默,“汝需献祭而亡,从今往后,世间所有人都不再记得汝叶溪清。记忆将被抹去,祭司之位从未出现。汝将入轮回,生生世世众叛亲离,无人所爱,无人所依。肉体凡胎,病痛缠身,受尽冷眼和折磨。可还愿救?”
叶溪清沉默了,他不是退缩和害怕。只是想,那以后,石青堰也再也不会记得他。
他也看不到山河重拾,家园如旧,笑语人声了。
但愿石青堰不要怪他。不,不会怪他,也不会生气,因为陛下啊,从此再不记得他。
叶溪清垂眸轻笑,“救。”
只要石青堰还能好好活着,这些罪,受了便受了。
天道叹息,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便也没再多言。或许,用叶溪清一人,换这万世太平,也是值得了。
石清也躲在门后,将这些话全都收入耳中。他捂着嘴不敢相信,想出声阻止又因为悲伤和恐惧无法张嘴。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献祭爹爹救苍生?什么叫所有人都忘记爹爹,他将入轮回永生永世受尽磨难?
这天地,这人世不该让叶溪清一个人来承担,凭什么要献祭他来救世人!
石清也有太多的疑问和愤怒,可他张不开口。
他只知道,爹爹坐在床沿沉默了许久,似乎两个时辰、四个时辰,亦或者更久。
爹爹就像会呼吸的雕塑,已然与黑暗融为一体。
石清也害怕,恐惧,他在外面不断徘徊踱步,想要去质问爹爹,也想要将此事告知父皇。
可他不敢让爹爹知道他偷听,父皇也在前线,归期不定。
那天夜里,爹爹从房里出来,去看了晏温。
他轻柔的抚摸晏温的头,嘱咐逾白和落尘,“照顾好晏温和小也。”
“那您呢?祭司大人,陛下说让您这次镇守后方,命令吾等在此保护您的安全。”
叶溪清摇摇头,“吾,去采些草药,日后用的上。”
他说完垂头看向石清也,“小也乖,在这同兄长们好生待着,莫要乱跑,爹爹去去就回了。”
小太子不安地攥着叶溪清的手,紧张追问道:“真的吗?爹爹去多久?还会回来吗?”
“自然,小也乖。”叶溪清抚摸他的脸,“明日便回了。”
小太子松开手,心中却悲凉万分,抿着嘴好险没哭出声。
他以为叶溪清不会回来了,可没想到他第二天还真的回来了。
并且回来,带走了落尘。
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小太子不得而知,但他想,爹爹或许是去找父皇了。
他在爹爹身上看到了痕迹,只有父皇才能留下的痕迹。或许爹爹想,再去见一见父皇,最后见一面。
叶溪清确实是去找石青堰了,他连夜赶到,拉着石青堰彻底放纵了一回。
他笑着说只是想陛下了,多日未见,陛下似乎瘦了。
“胡说,朕一顿能吃三大碗,怎会瘦。倒是清儿瘦了,下巴愈发尖细了。”
“吾也有好好吃饭。”叶溪清没什么底气的反驳。
可陛下不信,只是爱惜地抚摸叶溪清背上那几寸凸出的骨头,随后微微叹息。
“等仗打完了,朕带清儿去山上住着,给清儿种竹子,盖小院儿。”
叶溪清嘴唇有些颤抖,用力眨了眨眼,才将汹涌的泪意憋了回去。
他轻笑,“好,吾等着陛下。”
“陛下,要好好活着。”叶溪清忽的说:“不能整日为了国政而操劳,忘了用膳。”
石青堰捏捏叶溪清后脖颈的皮肤,“该是朕如此嘱咐清儿。”
叶溪清眼眶湿润,“石青堰。”
他尽力藏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紧紧握住石青堰的手,“对不起。”
石青堰察觉不对,想要松开叶溪清看看他的脸,“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说对不起?”
可叶溪清不让他松开,自己再往石青堰怀里钻了钻,“没有,就是…就是觉得吾擅自跑来,给陛下添麻烦了。”
石青堰不疑有他,很快就信了,松了口气,“朕还以为怎么了呢,来便来了,只要没出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