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嫡女又离家出走了(12)
此时的陆幼檀已经不顾上失不失礼了,她靠着许惊鸿的肩膀,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许惊鸿衣衫上的雪松香气有种特殊的力量,仿佛风雪卷携起浑身冒火的人,悄然之间就将人安抚了下来。
许惊鸿抿着唇,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的松动,他的眼眸里倒映着陆幼檀苍白的小脸,脑海里想起的确实另一个女子。
最新的那一封从江南寄来的信上写着许惊鸿的母亲,端阳长公主对自己症状的描述:
“平日里只觉得生活无趣,对什么都觉得麻木。情绪激动之后便浑身发冷,手足发麻,眼前眩晕黑暗,明明周身寒冷,内里却燥热,如同体内有一个暖炉,而被置身于冰天雪地。辗转反侧,痛不欲生,只叫人觉得诸事绝望。”
他的母亲也是经历过新皇即位之初时内忧外患,政局动荡的长公主。她尚且觉得这般的痛苦难耐,那眼前这个流浪多年的女孩子,是不是承受着更加难忍的痛苦。
“谷雨。”
许惊鸿按捺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沉声吩咐道:
“去楼下把陆姑娘的马铃薯找回来。”
谷雨一直候在门口,收到指令后迅速下楼去寻马铃薯了。在下楼前,谷雨还暗示守在门口的江川流和江不息进屋去。
惊慌失措的翠碧乱了阵脚,她慌不择路的想要冲上前向许惊鸿求饶,又指责似的在劝阻陆幼檀不应该和外男这般亲密,言语之间有些主次不分的荒谬。
在许惊鸿紧不喜的阴沉目光中,江川流控制住了翠碧,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去倒一杯温水来。”
许惊鸿将陆幼檀扶着坐下,春桃在一旁围着两人上蹿下跳,许惊鸿瞥了她一眼,吩咐道。
调整了呼吸的节奏后,陆幼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次的情况比起上次来要好很多,只是有些头晕,却没有丧失意识。翠碧的言语她听得清清楚楚。
明明这应该是一个更讲究礼节的时代,她一个现代人都在努力尊重着上下阶级之间的差异和代沟。陆幼檀平日里只敢和士兵们打闹,完全不敢在许惊鸿面前肆意妄为,虽然两人是平辈,许惊鸿也完全没有架子,待她也极好。但严格算品级的话,许惊鸿这个从一品郡王肯定是要压她这个国公府嫡女一头的。
可以放下身段,却不可以逾越。
这是陆幼檀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
但是翠碧却丝毫不在意冲撞了陆幼檀一般,一点都不把陆幼檀当主子看,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想来她在国公府的靠山应该是很硬的,硬到她已经飘飘然的在许惊鸿面前大放厥词了。
“咳咳。多谢公子。”
陆幼檀接过许惊鸿手里的水杯,朝着他轻声道谢。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我来解决吧,麻烦你了。”
陆幼檀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声音还有些使不上劲,轻飘飘的像砂纸一般在许惊鸿心尖上蹭了蹭。
许惊鸿目光有些黯淡,一瞬间的质疑涌上心头。
他其实可以在一开始就制止这一场纷争,翠碧目中没有陆幼檀,却始终都忌惮着他这个郡王。但是他却为了更好的观察陆幼檀的症状,选择撒手放任事情发展。
从陆幼檀身上得到了那么多的资料,却助推着她走向了绝望。
“你休息,让我来解决吧。”
许惊鸿轻轻弯下腰,在陆幼檀耳边轻声说道。犹豫和质疑浪潮一般冲击着内心,许惊鸿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管了。
许惊鸿轻轻弯下腰,在陆幼檀耳边轻声说道。犹豫和质疑浪潮一般冲击着内心,许惊鸿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管了。
陆幼檀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仰着头看向许惊鸿。
翠碧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难对付,但这种表面上张牙舞爪的,实际上却是纸老虎。陆幼檀对自己是有信心的。
这一路上,许惊鸿根本不管事情。碰到江家的事情的时候,他也从来就不插手,放任她自己去处理。每一次许惊鸿都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她身后,光是这样就让陆幼檀很有安全感了。
为什么这次要替她去解决问题了?
许惊鸿躲开了陆幼檀的目光,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江川流和江不息面前。
只一个转身,许惊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周身的淡漠懒散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仿佛行走于山水浮云间的仙鹤正款步走向人间,那原本点缀在云间的那一丝飘渺的矜贵,瞬间在他周身铺展开来,尊贵骄傲,不容侵犯。
翠碧被江川流堵了嘴,按在了地上,她扭动着肩膀想要挣脱束缚,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江淮远的侍卫还是懂礼节的,冲撞郡王这种事情可不是小事。若是许惊鸿执意追究,那怕是今天在场的所有江家下人都会被责罚。
“一个侍女指责主子不懂礼节?”
许惊鸿低头看向翠碧,他面色清冷,低沉的声音如同石头一样一字一字的压在翠碧身上。吓得翠碧脸色苍白,呜咽着想开口,却挣脱不开塞在口中的布,只能一个劲狼狈地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恬不知耻,败坏风俗。国公府的侍女已经可以这样对主子说话了吗?”
只可惜许惊鸿并没有将她的挣扎和求饶放在眼里。他抬眼,目光中带着丝丝寒意,落在了两个侍卫身上。
江川流和江不息顶着压力,就要跪下,被许惊鸿抬手制止了。
许惊鸿指了指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翠碧,目光却看向了江川流。
“她冲撞了嫡小姐。我想国公府应该会公道处理,不会委屈了你们嫡小姐吧。”
明明是商量的口气,却威严具现,极具上位者的压迫感,叫人不敢反驳。
“是,国公府定会给大小姐一个交代”
这摆明了是许惊鸿要给陆幼檀撑腰,只追究翠碧一个人。江川流和江不息暗自松了口气,忙应下,朝着许惊鸿和陆幼檀行礼。
“把她带下去吧。”
许惊鸿抬手,示意江川流和江不息将翠碧带走。不让她在陆幼檀面前再有上窜下跳的机会了。待侍卫们带着翠碧出去后,他又看向了一直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徐婆子。尚且残留着寒意的目光中满含着的警告。
刚刚的话不只是说给侍卫们听的,也是在警告徐婆子。
徐婆子不是翠碧,她在后宅呆了半辈子,早就摸爬滚打成人精了,一下就明白了许惊鸿的意思,讪讪地笑了一下后,朝着许惊鸿行了个礼,脚步匆忙,逃似的跟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许惊鸿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替着陆幼檀摆平了这件事情之后,心中莫名的情绪似乎散了一些。
一转头,却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陆幼檀双手抱着杯子,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里满是噙满了泪水。
“怎么了?”
许惊鸿有些诧异,他身上上位者的威压尚未被淡漠给取代,低沉的嗓音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关切。
“没事。”
陆幼檀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沉闷。
无论是陆幼檀自己还是原主,在两段短暂的人生中,没有这样坚定的被人保护过的经历。
许惊鸿冰冷的声音听在其他人耳里,是砸的人心头一颤的巨石。但在陆幼檀心里,却一字一句在她面前垒成了坚实的城墙,抵御住了来自外敌的侵犯。
植物会自动的朝着光源的发展,动物会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前进,而陆幼檀的一颗心不可控制的在向温暖的来源靠近。
“谢谢公子。”
陆幼檀放下水杯,郑重地朝着许惊鸿行了礼。
陆幼檀的认真倒是叫许惊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微微眯起微扬的桃花目,目光在陆幼檀脸上打量了两圈,确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举手之劳。”
这话不是客气,许惊鸿虽然无心权势,却也是在权贵圈子里长大的。亮出郡王身份呵退为难陆幼檀的下人,和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