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娇(69)

作者:馒头泥

“我的,那个荷囊呢?”宁妍旎拉住宁子韫要离开的手,仓惶着开了口问他。

她刚才昏昏沉沉没有想太多,现在着了衣,想起那个她十数日都未敢离身的荷囊。生怕它被宁子韫褪她衣时也随手掷了,当即杏眸都瞠大了看他。

任着她的小手拉着,宁子韫动作一顿。

忆起昨夜刚开始撑俯着的桌案,那时的她已是寸丝不挂,记忆回笼,两人的眸光便难得一致地都转了过去。

桌案之下,一个天水碧色的荷囊静静躺在那。

“里面有什么,值得让你来这都要带着。”这荷囊对她来说显然很重要,宁子韫垂眸看着她一变再变的脸色。

“没什么。”

宁妍旎平复了下刚才以为丢落后狂乱的心跳。那荷囊里面还放着那大璋组玉,虽然太子已废,但这大宝玺印是不能丢的。

只是承禧宫现在的宫人也不听她使唤,她的一言一行和所有物什都在宁子韫的监看之下,所以她才这么冒险,一直随身携着。

“那里面放着的是泽哥儿和细细给我写的信,我日日带着,舍不得离身。”宁妍旎拉着宁子韫的手未放开,“你若是不相信,我等下可以给你看。”

日日带着,舍不得离身。她就是对温府那两个小孩这么爱护,所以才会受他这钳制留在这。听了她这话,宁子韫也失了去看那荷囊的兴致。

“我们去用膳罢。”宁妍旎打量着宁子韫的面色,轻声开了口。

她这样的言语,宁子韫向来是没拒绝的。宁妍旎默着,她是被宁子韫抱着坐到了膳桌旁的,隔着一层布料磨着,宁妍旎不舒服,但也没再开口。

膳桌有十来步之大,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人,早膳却琳琅布了一满桌。

除了五谷五果所制的汤羹粳糕,花卷小果,软烩小菜,还有极是荤腥的烧麅肉和鹿筋折鸭子热锅。

看得宁妍旎分毫不想下筷。

而这么大的膳桌,宁子韫却一定要坐在她身旁,让她食不知味。真是宁可不吃,宁妍旎蹙着眉。

这是宁子韫登基后,在这御和殿内度过的第一个清晨。

宁子韫之前在营中就养成了不喜欢人布菜的习惯,杭实这些跟在他身边久了的人知晓,但宁妍旎不知。

看着她的筷连拿都未拿,宁子韫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想为难她。

宁子韫放了一筷子的麅肉进了口里,落了腹之后,他淡淡地提醒着还未动的宁妍旎,“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皇妹你这半年,是不是应该伺候得好些?”

伺候,听了他的话,宁妍旎一时窒住,有些反应不能。

作者有话说:

◉ 第五十一章

宁子韫说这话的时候, 眉也是微微拧着的。

他其实本来是俊挺清瘦的长相,直鼻梁,下颌的线条干净清晰。但他总是拧着眉, 看上去就是寡合严苛,让人惊怕着他那眉间都已经快抹不平的纹路。

听了他那话, 宁妍旎窒了片刻。

被宁子韫这话提醒, 宁妍旎才想起她其实并不是他的嫔妃, 按理说, 她是不能坐下与他同食的。

宁妍旎在心里又恨骂起了宁子韫,他留她在这殿中,就是为了不让她好过。

不就是伺候。

宁妍旎咬着唇瓣, 手撑着膳桌站起了身。她本来是安慰自己, 站在宁子韫身后,总也是好过坐在他的身旁。

但她刚才是让宁子韫抱着过来的, 她不知道,此时她的腿已经比她想象中要软绵无力得多。

这一起身, 不听使唤地,她的左足就踉跄着往后去。她想踩实些却胡乱地往身旁又挪落了两个步子。

若在平时,阿栀阿棠肯定就跑上前扶稳了她。但宁妍旎此时只能惊悸地呼了一声,最后凭靠着自己抓着膳桌沿的手, 好歹算是稳住了她趔趄的身形。

她颤巍巍的,只是未待她松一口气, 宁妍旎才发现自己赤着的足踩在了宁子韫绣着龙纹的靴履之上。

宁子韫此时拧着的眉都快拧成山了, 他看着手足无措的宁妍旎,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想掐着她的腰肢让她坐下, 却想起她身上青紫昧红的, 没一处好让他下手。

宁子韫一时没有动作, 看着她站都未站稳,他好半响才沉声憋出了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

宁妍旎却也察觉出宁子韫此时的眼神很是不善,她忍不住委屈地反唇相讥,“不是你叫我站着伺候布菜的么。”

宁子韫一默,他只叫她伺候,又没让她站着伺候。

她本来就坐着离他近,这一个趔趄倒得,披在她肩头的乌发都散落了几缕在他脸上。她还颇理直气壮,被她一说确实也好似没错,叫他的火气想发也不知道从何发起。

宁子韫动了下还被她踩在足下的靴履,将往后倒去的宁妍旎用手捞住,丢她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就没有再有任何言语。

殿内又恢复了原先的一片静寂。

这人都吝于与她多说几句话,宁妍旎还费得去想他话里的意思。但见他停了筷,宁妍旎踌躇了下,还是抬手拿起膳桌上她那双未动的筷箸。

她穿的是宁子韫那件鸦青外袍,袖口宽大,以至于她一手也没闲着,拿起筷箸时还要拂着袖口。

望着琳琅满目的膳食,宁妍旎挑了摆在他面前的烧麅肉,试探地夹了一筷子放在他面前的碟中。

他果然就动了筷,她帮他布的什么菜,他便吃的什么。倒是好像不挑食,当然,也有可能是怕她得知了他的喜好。

宁妍旎心不在焉地帮他布着菜,七七八八挑的都是放在她近前,触手可及的膳菜。很快前面那烧麅肉和软烩小菜便有些见了底,宁子韫也吃得腻了。

但她就是不转筷不换盘,直至吃下碟中最后那一片麅肉,宁子韫已经是面色不虞。在宁妍旎微诧的眸光中,他伸手为她盛了一大碗荤腥的鹿筋折鸭子热锅。

肯定就是存心报复她,宁妍旎没胃口也被他迫得喝了小半碗。

直到她的眼圈红了,宁子韫冷着脸让她又喝了碗香蕈鸡丝羹,看她真想吐了,才勉强放过她。

“我之前应承过皇妹的,皇妹你日间想去宫城的哪里,我都不会拦你。”宁子韫看着宁妍旎,她正灌着温茶水,在冲清刚才那荤腥的鹿筋鸭子味。

闻言,宁妍旎端着温茶水的动作便是一停。

她知宁子韫向来没这么好说话,果然,几息之后,宁子韫就接着往下说,“但是不管皇妹日间去了哪,到了月升日落时,我都要在这御和殿里见到皇妹你。”

这殿内,除了他要在这长久地呆着,他总觉得,她也应该留在这陪着他。至少这半年内,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还是说,皇妹喜欢再接予一纸皇命,挪迁住到这御和殿。”宁子韫看着久未言语的宁妍旎,轻易开口就是死死制住了她。

挪住到这御和殿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宁妍旎哑声劝道着,“皇兄,现在我应该称皇兄为陛下了。”

“陛下自会有后宫无数佳人,祖宗训制,君王寝殿向来是设在御和殿。若陛下还欲恩宠其她女子,那我夜夜寝在这,实在是不合适。”

想起那日容妃说的,宁子韫夜间其实也是寻了其她的女子过去,宁妍旎便想开口再劝一劝。

只是宁子韫决然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要她们。”

谁也左右不到他,他也不会让她牵掣他的什么心思念头,宁子韫复而加了句,“皇妹也别误认为我真是非你不可了,待我腻了的那一日,自会让皇妹离开这御和殿。”

这话说出来,是有些难听了。但是再难堪的事,宁子韫也对她做过。现在这话,宁妍旎听完只轻轻嗯了一声,她难道不是盼着他赶快腻了她。

厌着恶着,天光从刚开始的微亮,到现在的大盛,这早膳可算是过了去。

虽然煎熬,但还未待宁妍旎松下心气,更煎熬的,是宁子韫又拿出了金丝雀色的小瓷瓶。药香馥馥。他掀了瓶盖,面上就是带着不容抗拒的神色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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