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先喝点水。”

柳倩闭了闭眼，接过了杯子，缓缓喝了一口。

“是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对不起。”

林渺的道歉并没有得到柳倩的正面答复，柳倩道:“娘娘言重了。”

“想着也在朝阳宫叨扰了一段时日，娘娘的字也会的差不多了，臣妾就先回落安宫了。”

柳倩行礼:“娘娘告辞。”

她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林渺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间，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倩儿她，心里对她还是有怨……

第36章 发小

柳倩离开了朝阳宫，屏儿有些唏嘘:“柳美人着实惨，怕是这辈子都晋升不了分位了。”

听了那场青梅戏的林渺，却在忧虑柳倩会不会也像那戏里的女角一样去殉情。

得到了柳倩这样的回复:“娘娘放心，在害了我与戚哥哥的真凶死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寻死觅活的。”

林渺也只能随她去了，嘱咐屏儿多盯着点落云宫那边。

这天晚上，林渺在里头快速换了衣裳，穿过屏风，当着卫景奚的面儿就要出门。

对此，卫景奚也没有多问，他在烛火下认真地看着奏折，侧颜犹如笔墨勾勒般，轮廓分明，不复之前的懒散不羁。

头也不抬，只道了句:“爱妃一切当心。”

就仿佛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一般。

林渺转了转眼眸，嗯了声，便出了宫。

她先是七拐八拐地在洛阳城街道穿梭，最后停留在一家酒楼里。

再然后，从后门翻墙离开。

卫景奚的御龙卫她已经见识过了，的确很厉害，与普通的暗卫完全不在一个等次上。

她与卫景奚虽然暂且达成了联手的协议，可也没卸下对彼此的防备。况且，他还是她的刺杀对象。

柳倩说的话让她忍不住去瀚海书院求证，只要真如她所说，那么也就可以推翻之前的猜想，得到一点

——卫景奚，真的是十年前焚烧书院案的凶手。

而林渺，将会为师父报仇，在秋猎杀了他。

瀚海书院的位置十分好找，就在洛阳最繁华一带的旁边不远。

她也曾来过这里。

门口是矗立着的两头石狮，那块“瀚海书院”的牌匾是那场大火之后，尧国新任君主卫景奚所赐。

“进去杀了郑长春。”

女人照旧扔给她一把匕首，此时小女孩已经被赐名林渺，并在天门养好了伤，学会了些武功。

她犹疑着道:“师父，郑长春是？”

“你的刺杀对象，”女人负手而立，凝视着眼前这座庄严壮丽的书院，“你的任务是找到他，并取下他的首级。若是三日之内不能完成，就不用再活着来见我了。”

说完，她一把抓起小林渺的衣领，将她扔进书院。

这次的林渺，轻松翻过了书院的高墙。

院里的布置与上次来时相同，踩在草地上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回到了九年前。

刺杀郑长春的任务并不算难，那时考验她的是身份的隐藏。当初她的运气比较好，遇到了一个刚到书院的傻子，想溜出书院回家，便与林渺交换了身份，给了林渺身份牌。

再然后，便是很顺利地问到了学子郑长春，杀了他整体算下来，还不到半天。

林渺抬腿走向她记忆中学子的住所，刚到一个拐角处，记得这里有个狗洞，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到个傻子……

下意识往那个角落瞥去，只见原本那狗洞被一浅蓝色的圆润的臀堵住，扭来扭去，那人还小声嘀咕了句:“莫不是这几天长胖了，前几天明明还能钻出去……”

林渺:“......”

眼皮抽了抽，林渺福至心灵，该不会……

她悄无声息来到他身旁，用力将他扯了出来。

“哪个鳖孙！没看见你爷爷我正在忙嘛！”

那人摔了个屁股墩儿，就是一句臭骂。一边哎哟哎哟地叫，一边揉着屁股抬起头。

林渺本双手环臂，不以为然。

待看清那人的相貌时，不由一愣。

“姑姑姑姑姑……”那人哆嗦着手，指着林渺。

林渺抽了抽嘴角，“我可不是你姑姑。”

“啊呸呸呸，姑娘是你啊！”

此人正是叶子尘。

林渺略微讶然，没想到她今晚这身灰扑扑的行头居然能被他一眼看破。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兴高采烈凑到了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叶子尘突然害羞地对她眨眨眼:“难道是姑娘特意为找叶某而来？”

林渺后退一步，不经意间瞥到角落放大了两倍的狗洞，她无奈扶额道:“是你？”

那个和她换身份的傻子？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叶子尘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也不是故意挖得这么大的……”

他突然一顿，反应过来什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是你？！”

下一秒脱口而出:“那个骗了我身份牌的小混蛋？！”

“......”林渺掩饰地轻咳一声，“也不能用骗。”

立马得到了叶子尘幽怨的眼神。

事情是这样的。

被毒巫师太扔进来的小林渺，警惕地观察四周，见无人后便走向树木遮挡、但仍能看出房屋紧密挨凑的那条道。

到了拐角时，却听到一边传来动静:“唉哟，里斤是骗我的吧，这狗洞也钻不出去啊！”

“要是被夫子发现可就惨了！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小林渺见他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腰间挂着的身份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要帮忙吗？”小林渺道。

小男孩立马道:“要要要，好心人快拉我出来，我卡住了！救我！”

“我可以帮你，但救了你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说好说，快救我！”

小林渺来到他的双脚旁，弯下腰，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后拽。

“疼死了疼死了，你轻点啊大哥！”

调整了一下姿势，小林渺终于将他拽了出来。

面前的小男孩头发散乱，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些懵圈。

“诶，我出来了！我出来了！”他激动地欢呼，一把抓住当时男装打扮的小林渺，真切地道谢，“多谢兄台！”

小林渺抽出了手，指了指他腰间的身份牌，毫不客气道:“我要这个。”

小男孩当即扯下腰间牌子，就要给她，可往前送的手一顿，他面露为难之色:“可是夫子说这个比弹珠还重要……”

又喃喃自语:“虽然我更喜欢弹珠多一些，这玩意儿还不如老街卖的烧鸡，又不能吃！刚来书院就得到这东西，根本没有娘亲说的黄金屋和什么颜如玉，早知道就不来了！哎，好想回家，里斤说的狗洞也钻不出去，难道我要被困死在这书院里了吗？完了完了，我藏在槐树下的宝贝弹珠怎么办！要是被隔壁的阿洪偷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

小林渺:“......”好吵。

“我帮你出去，你给我这个怎么样？”小林渺打断了他。

小男孩一愣，下意识就要点头同意，可又纠结地拧起小眉毛，仰头忧愁望天，道:“可是夫子说这个比弹珠还重要，虽然我也很想给你，但是……”

“我帮你出去，你就可以把弹珠重新藏起来，那个什么阿洪不就偷不到你的弹珠了吗？”小林渺循循善诱，“再然后，你又可以去大口吃烧鸡，怎么样？”

小男孩有些蠢蠢欲动。

见此，小林渺加大一把火:“我还知道有家铺子，弹珠特别好看，据说是从西洋那边回来的，再不去就卖光了！”

小男孩彻底心动了:“哪家铺子哪家铺子？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林渺伸手勾了勾，小男孩毫不犹豫将牌子放在她手心，亮晶晶地望着她，“快说快说。”

“这家店就在唐顺街，最尽头拐弯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

叶子尘幽怨地道:“唐顺街最尽头拐弯处，就一家胭脂铺，根本没你说的弹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