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那个暴君+番外(34)
桃花酥顿时多了一个缺口。
少年咽下口中的食物,好奇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林渺。
他扬了扬手,“爱妃?”
见林渺没反应,卫景奚皱眉,寻思着难道是常嬷嬷的话打击到她了?
“陛下觉得这糕点好吃么?”林渺手撑着下巴,镇定自若。
仿佛刚刚走神的不是她。
卫景奚下意识又咬了口桃花酥,细细品尝一番,最后评价道:“挺好吃的。”
“对了陛下,臣妾让柳美人提前从浣衣局出来了,如今在臣妾宫中。陛下不如让柳美人来教我识字如何?”
柳美人?
沉默了瞬,卫景奚终于想起柳美人是谁了。
他瞥了眼半垂着眼睫的林渺,无可无不可道:“不是还没满一个月吗?”
像是想到什么,卫景奚突然勾唇一笑,转身靠在了榻上:“要是爱妃求求孤的话,孤兴许会同意让她来教你。”
林渺蹙起眉,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模样,一双多情的眼里含笑,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显然在拿她取乐。
“陛下,可是你手里拿着的是柳美人做的糕点,”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刚刚还夸她做的不错。”
“臣妾可记得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林渺的语气带了三分揶揄,眼神轻飘飘落到了他手上的桃花酥上。
“......”
卫景奚一僵,手上的糕点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最后,他轻哼一声,索性一把将它塞进嘴里,闭着眼咀嚼起糕点来,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意味。
不过这也相当于变相地同意了。
林渺看着他微微鼓起来的脸颊,总觉得似曾相识。
同时心情也很是复杂。
就在这时,对面的少年突然扔出个东西,甩了过来,林渺自然反应就是伸手接住了它,入手的是沁凉的触感。
“给你的。”
她垂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掌心那么大的,和田玉雕刻成的印章。
“再过十日就是宫宴了,便交给爱妃来操办罢。”
林渺微愣,所以这是……她将印章翻过来,上面勉强能认出有个“凤”字。
凤印?
想起那两名宫女谈及到的宫宴,林渺眼神复杂,道:“臣妾不会,为何不继续让淑妃娘娘来?”
“爱妃学不就是了?更何况,凤印的用处可是有很多哦,”卫景奚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比如将柳美人从浣衣局提前调出……”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渺将凤印塞进袖中。
卫景奚轻声一笑,转身去了浴堂。
林渺静静地望着对面台上冉冉升起的香,思绪飘回了几个时辰前。
在她发完誓后,柳倩明显松懈了下来,她告诉了林渺十年前关于那场案子的消息。
“我也是听家父说的。他告诉我,瀚海书院的那场大火其实并不是君主下的令,那场大火其实是有人故意纵火,可无论我怎么询问,他都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
柳倩陷入了回忆,“家父说,当初的学子们似乎密谋准备干一件大事,他因为书院的各种事务忙昏了头,所以没怎么关注学子们。直到那一日,也就是顺尧年四月十八日那晚,他刚从藏书阁整理了书册出来,在柴房听到了动静。”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未回去的学子在柴房捣乱,仔细一听,却察觉到了不对。那两人在商量的事,是与书院有关。家父只听到了‘火烧’‘学子’‘嫁祸’这几个词。然后他便吓得昏死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日,周围不远处燃起了熊熊大火以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学子躯体。”
“爱妃,你在想什么?”
眼前是清晰的放大的俊脸,林渺蓦地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床上。
“没想什么。”
林渺下意识敷衍回了句,淡定地扭过头,身体躺平,不去看他。
身旁的少年低低地哦了声,便也不再开口。
空气恢复了原本的安静,身侧传来细微的动静,林渺瞥了眼,眼角的余光见到卫景奚已经翻过身,背对着她。
他的三千丝墨发柔顺地垂落在床上,背影宽阔且精瘦,却隐隐透着一丝孤寂。
柳倩的话似乎还在耳中徘徊:“最后他从柴房那堵墙,通过梯子爬了出来,便看到了站在书院口的君主。君主那时状若疯癫,眼睛血红,似乎想冲进去,却被身旁的侍卫拦住。”
“当家父听到是君主下令焚烧书院时,便猜到了那晚的密谋应该是针对君主来的。可令人疑惑的是,君主事后也没明确表态,被百姓看作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林渺抿了抿唇,突然开口问卫景奚:“陛下,有了凤印去何处都不会受到限制吧?”
——在柳倩说完这些话后,林渺问了她在哪里能找到关于这场案件的具体内容与学子身份卷宗。
“大理寺应该是有的,原本录有学子身份的卷宗在书院的藏书阁中,可那场大火烧毁了藏书阁,按理说卷宗已经没有了。但家父告诉我,有份备用的卷宗至今还在昨思阁里。”
“......”
少年却没有回答,床榻动了动,一声极其细微的痛哼声传来。
林渺似有所感,转眸就见到他发颤的身躯,他这是又发病了?
对于柳倩讲述的案件之事,林渺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师父从小就告诉她,是暴君杀了她的儿子,那场焚烧书院案是暴君亲手下令促成了悲剧的发生。
可眼下的种种迹象,让她察觉这场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卫景奚似乎并不是杀害她师父儿子,导致书院众多学子身亡的凶手?
“痛……”
看着他捂着头痛苦的模样,林渺心绪如麻,略一迟疑,还是抬起了手。
慢慢靠近他。
就在这一瞬间,那人突然翻身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进了怀中,林渺只感觉像是进入了一团蒸汽中,炙热的气息包裹住她。
又来了,林渺心想。
随即下一秒,幽凉的发丝从她脸上滑落下去,林渺从空气中的龙涎香中闻到了一股皂角的气味,肩上瞬间传来疼痛。
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的那一刻,林渺竟不似上次那般愤怒,她微微抬起手,手心是少年如丝绸般的墨发。
林渺眼里划过一丝茫然不解。
他依旧在吮吸她的血……百毒不侵体质的鲜血,对他的蛊毒有压制作用?
她并没有推开他,不光是因为他一手攥着她的手,另一手紧紧禁锢住她的腰,而是此刻她的内心,竟产生了那种怪异的情绪。
这种情绪令她感到一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恐慌,林渺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可她又忍不住想,若暴君不是杀害她师父儿子的人,甚至……那她与师姐岂不是会杀错人?
纤细的手指慢慢合拢,那乌黑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犹如攀附住树枝的藤蔓。
到了第二日,林渺才起床收拾好,出了屋子便看见本应该去上朝的卫景奚。
她微微一愣,只见他端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捏着什么。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食,这次终于不是包子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掀起眼皮,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时,染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卫景奚对她招招手:“爱妃快过来用膳。”
林渺慢吞吞走了过去,卫景奚十分自然地将她扯了过来,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她眼前:“在你床脚边发现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是一个白布做的,有着人一样四肢的娃娃。脑袋上写着“卫景奚”三个字,浑身被扎上细细密密的针,肚子上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巫蛊娃娃?”她脱口而出。
卫景奚颔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抽出娃娃上的一根针,扎在了巫蛊娃娃脑袋上的那个“卫”字上,漫不经心地说:“爱妃不给我个解释?”
有人陷害她,林渺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