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47)

作者:月熊熊

马蹄声密如擂鼓,不过几息,周倦就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秦朝楚等人的身后。前来支援的军队银甲红服,看着像是随云杉去往达腊的一营和四营。

如此,稷元军与龙虎军相互夹包,再度形成相互制衡之势。

看到周倦,云清澜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还好,赶上了。

从退守衡芜起,云清澜就没打算靠着当时的兵力再带着龙虎军走出去。

周倦,是她此行埋下的唯一生棋。

山中游击本可拖延时间,可惜突然杀出的季知方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不得不放手一搏。

北境突围,周倦夜奔,一为送兄长快马加鞭回去医治,另一为则是要回朝求援。

如今援兵已至,今日之死局,活了。

“将军,周倦来迟,请将军治罪!”

周倦隔着秦朝楚的稷元军遥遥冲云清澜喊道,云清澜沉默良久,待上下起伏的胸口渐渐平息,才缓缓道:“无妨。”

周倦顿了顿,眸色复杂地在云清澜身上停留片刻,才又冲秦朝楚朗声道:“五皇子,龙虎军前来领教!”

秦朝楚目色沉沉:“你们不该来。”

周倦冷嗤一声:“不来,好让你们对我们龙虎军为所欲为?”

周倦说话夹枪带棒,场中气氛登时再次紧张起来。

正此时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将军!周将军!老奴今日跟着您来,可不是来看您打打杀杀的!”

第39章 班师回朝

那尖细的声音刚刚响起, 周倦的面色登时便僵硬起来。

紧接着他身后的层层重兵间,费力地挤出一个手拿拂尘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气喘吁吁地在周倦马下站定,先是理了理炸毛的拂尘, 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在额角沾了沾汗,待剧烈的呼吸微微平复几分, 才冲着云清澜秦朝楚的方向分别拜了拜:“老奴常福安, 见过五皇子、见过云将军。”

宫里的人?

云清澜面色微凝, 可她久居深闺, 压根不认得眼前这老太监是谁。

“原来是常公公。”

秦朝楚适时开口,他拽着马侧过半边身子,眸光淡淡落在常福安身上:“公公是武帝跟前的红人, 北境苦寒, 怎又有闲情逸致来此赏玩?”

“五皇子您这么说可是折煞老奴了。”常福安左手捏着帕子又在额角沾了几下,“此番老奴前来,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一道圣旨来。

圣旨在上, 云清澜周倦等人当即下马,龙虎军登时哗啦啦跪倒一片。

放眼望去,只有秦朝楚一人还安然坐在那雨鬣霜蹄的高头大马上,他的身形挺拔宽阔, 巍巍然如一颗劲松,凤眼微抬, 远远睨着常福安手中那道圣旨。

常福安只得继续道:“陛下口谕, 军国交战,劳民伤财, 朕与稷元本为同胞, 手足相残非朕之愿。朕自登基, 所求只为民生和乐,今传书稷元,愿休战止戈,再结秦晋之好。”

这是赤裸裸的降书了。

云清澜一愣,继而攥紧双拳,她不动声色地侧脸看去,身侧将士们也尽皆露出忿忿之色。

“我们不降!”牛长生性子刚烈,忍不住大喊出声,“我们不是孬种!”

“大胆!”

常福安当即大叫一声,破锣般的嗓音尖利刺耳:“口出狂言,你这是要辱蔑圣上!”

牛长生一愣,他就是个粗野莽夫,哪里听得懂这句话跟圣上又有什么关系。

常福安左手抓起拂尘,又紧接着指向对面的龙虎军:“圣上怜惜你们,你们竟还不领情!”

“牛长生,退下!”

云清澜低呵一声斥退牛长生,随即拜伏在地,额头在地上重重一叩,双手才朝着常福安方向遥遥抬起:“臣,云青风,领旨谢恩。”

云清澜和常福安之间还隔着五千多的稷元军,常福安手中的圣旨递不过去,于是交给了跪在一旁的周倦。

紧接着常福安又在怀中摸出一封书信。

他将书信拿在手中仔细检查一番,然后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将其呈向秦朝楚的方向:“五皇子,这是陛下给稷元陛下写的亲笔信,还请五皇子代为转交。”

常福安距离秦朝楚亦隔着一段距离,秦朝楚遥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常福安就那么手捧书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不知秦朝楚此意为何,一片寂静中云清澜右手悄然覆上无涯剑。

戒备间却听秦朝楚又忽地一笑,他抬手示意,命最前的稷元兵接过书信送于面前接下:“武帝宽宏悲悯,稷元自当顺从。”

“老奴谢五皇子!”常福安松了口气,又吊着嗓子高叫一声。

两军阵前议和,双方在各自军将的指挥下有序撤离,秦朝楚骑马走过云清澜身侧,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云将军。”

秦朝楚侧头看向她,片刻后眨眨眼柔声道:“天下大事殊途同归,此番班师回朝,望将军珍重。”

“哼!”

身旁的周倦重重冷哼一声,说的好像京都比北境更危险似的。

云清澜抿抿唇,亦是想不通秦朝楚此话何意。

可秦朝楚却没有半分想要解释的意思,他目光落在云清澜身上时总是如水一般,即便是在两军交锋时也不例外。

片刻后秦朝楚对着云清澜勾唇一笑算是示意,正欲擦肩而过时一把通体细长乌黑的剑突然横在他面前。

云清澜举着无涯剑,沉声道:“五皇子,物归原主。”

如今虽说两军议和,但此战无疑是武朝弱了,圣意难测,不知朝中对此会作何反应。

政局变幻只在须臾,她如今还顶替着兄长身份,还是不要再与秦朝楚有过多牵扯,以免给兄长惹上麻烦。

秦朝楚却没有接。

“生而有涯,知也无涯。”

他的目光在剑上停留片刻,继而驾着马继续朝前走去:“这把剑,云将军拿着比我更合适。”

知也,无涯。

云清澜心里反复揣摩着这句话,却终不明白秦朝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五皇子,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至此,长达三月的北境之战终于以武帝求和而告终,前来支援的一四营收编归队,龙虎军在山中稍事休整半夜,待天蒙蒙亮时就启程朝着京都方向走去。

班师回朝,本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但返程路上的龙虎军将士却大多唉声叹气,兴致恹恹。

云清澜心中亦是叹了口气。

云家世代为将,自太祖爷爷起便统领龙虎大军,百年来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今日这般大败,还是头一遭。

终究是她做的不够好。

云清澜心中不由生出歉疚,若是兄长或祖父在此,情势概会大不相同。

“云小姐做的很好。”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温润声音,云清澜一愣,她左右看了看,心中突地一慌:她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云清澜脸上飘过几朵红,扭头冲周倦道:“兄长可还安好?”

周倦道:“属下送少爷回府后便直接去了西南,不过临走前听夫人请来的大夫说,少爷的伤虽重,但好在送回来的及时,性命无碍,小姐放心便是。”

云清澜心下稍安,又道:“此番求援,怎么把一营四营找来了?”

这边周倦从金江奔袭而出,带着云青风马不停蹄地送回京都医治后,就连夜求到了武帝面前,希望能调遣护卫京都的禁军精锐前去支援。

却被吕莲生给拦下了。

吕莲生说眼下时局动荡,陛下身边不可一日无兵,说什么也不让周倦带禁军走。

吕莲生是朝中重臣,更是李玄臻心腹,他的意思,自然也是武帝的意思。

周倦无法,只得一路向南找上云杉,这才耽搁了一月之久。

“那祖父那边···”

云清澜听罢虽心有不适,但帝王意志她无权置喙,只不过达腊人蛮勇凶悍,想到云杉,云清澜又心中一紧。

“云老将军没事。”周倦安抚云清澜道,“达腊难缠,一时之间难决胜负,云老将军又担心小姐这边,于是叫人炸了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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