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14)
“嘿,这兔子肉烤的是真不错!”戚猛吃的满嘴冒油,“又肥又嫩,美得很!”
正此时靠在一旁假寐的云清澜突然睁开了眼,一言不发地盯着戚猛。
“云、云小将军,我、我可是吃完了啊,”戚猛把最后一口肉吸溜进嘴里,眼珠子转了一圈,心一横牙一咬,“您要想吃,那,我老戚的肉给你吃!”
戚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两眼一闭等云清澜发落,突然觉得手里一空,自己啃剩的兔骨头被云清澜拿了过去。
“云小将军,这,这使不得啊!”戚猛这下着实是有点慌了,“不用怜惜,您还是吃我吧!”
却见云清澜拿着兔骨细细端详:“笛灵,你是从哪里打到的兔子?”
“好像是,那边。”笛灵指向西南方向,远远看去那里灌木丛生,后面似是一块平原。
这兔子看骨龄不大,约莫是深秋时候出生的,云清澜回忆着方才完整的烤兔大小,能在寒冬吃的如此肥硕,身边一定有粮食。
思及此她当即起身,朝着西南方向快步而去。
云清澜心中焦急,脚下也走的极快,她气息微乱,刚从一片灌木中冒出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许久不曾进食,再加上一时心急,脑中传来一阵眩晕,云清澜心中暗道不妙,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正此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接住了她。
“云将军就算体恤下属,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云清澜抬头一看,竟是秦朝楚。
秦朝楚半将她环在怀中,扶她站稳后又紧接着递来一块冒着热气的番薯,冲云清澜笑道:“真巧,竟在这里同云将军碰上了。”
腹中饥饿难耐,云清澜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接过秦朝楚递来的番薯吃了起来,许是饿急了的缘故,云清澜竟觉得这烤番薯味比珍馐,她一边吃一边问:“你怎会出在这里?”
秦朝楚一脸坦然:“军中无粮,在下也是要吃饭的。”
云清澜一噎,秦朝楚毕竟是稷元皇子,如今跟在龙虎军中竟被饿了肚子。她看着手中番薯,更确定了心中猜测:“你这番薯,那里来的?”
“地上捡的。”秦朝楚眨眨眼,“闲逛时无意看到一处被人扒乱的草木,下面盖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巢穴,不见动物,只见了这些番薯。”
想来是笛灵打得那只兔子的窝。
这五皇子倒是眼尖,云清澜不做他想,只继续道,“既有番薯遗落,又有动物在此筑巢,想来附近还有更多,我正要前去查看,五皇子可要一路?”
一个敌国皇子绕着自家驻地四处游荡,云清澜到底是不放心,倒不如带在身边来的稳妥。
云清澜心思百转千回,秦朝楚却眉眼弯弯,似是早有预料般:“乐意至极。”
二人又往前寻了一程,果然在离灌木不远处发现一片广阔的番薯地。
那片番薯地极大,一眼望不到边,云清澜心下一喜,忙唤军中将士前来。虽然只是番薯,但至少能充饥。将士们看到番薯,如同饿狼看见羔羊,不过几息,就连吃带拿,蝗虫似得扫荡了个干净。
大家就着雪水吃饱喝足,头等大事被解决,又拉着满车的番薯重新上了路。
“你说这荒无人烟的,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大块番薯地?”戚猛边走边吃,话也说的囫囵不清,两颊鼓鼓囊囊,活像个胖松鼠,“该不会是有人种的吧?”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向来少言的赵骞关竟突然呛了戚猛一声,戚猛一愣,却见赵骞关面色担忧地看着云清澜。
云清澜脸色沉沉,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龙虎军已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早就容不得她想这些,可那块番薯地被人为侍弄的痕迹太过明显,又让她无法忽略。若这山中真有山民居住,如此严寒,又拿了他们的番薯,他们该如何过冬。
“哼!”
戚猛来回看了几圈,终于回过味来,他怒喝一声,将手中番薯扔到地上,尤觉不够,又重重踩了几脚:“我们保家卫国,如今却要抢百姓的粮食吃!”
戚猛嘴直心快,虽无意指责云清澜,可云清澜却眼见地面色更沉,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断粮在即,她不可能命将士们再将番薯物归原主,可那些山民又如何过活,又叫她心如油煎。
“龙战于野,身不由己。”正此时身侧传来一道沉静的声音,开解云清澜道,“护国之矛与安巢之卵,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这鸟质子,怎的又有你的事!”
戚猛正愁火没处发,秦朝楚就适时地凑了上来,戚猛索性直接冲秦朝楚开炮,“你上下嘴皮子碰得容易,若真有山民,他们的性命又当如何!”
云清澜也闻言抬头看向他。
却见秦朝楚面色不动,在众目睽睽中轻启薄唇:“那些人,杀了便是。”
四下鸦雀无声,没人能想到为众人所耻笑的稷元质子,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般冰冷无情的话来。
可秦朝楚自己却浑然不觉,他语气温柔一如往昔,看向云清澜的目光满含鼓励。
“你这鸟质子,杀的不是你稷元人,你说的倒是轻巧!”
戚猛最先反应过来,对秦朝楚这般漠视人命的态度更加恼怒,他上前几步,却被赵骞关拉住:“莫要再闹,给将军添堵。”
事实上对于秦朝楚的答案,云清澜并未如何震惊,她只是觉得心中怪异:费尽心思伪装多年的秦朝楚,为何要在今日毫无预兆地摘下面具?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清澜想不出。
第12章 月夜失窃
夜幕低垂,军中按惯例安营扎寨,这夜将士们有了口粮心中踏实,大多都睡得极为安稳,直到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谁偷了我的马!”
将士们提灯来看,只见瘦弱的丁成□□自一人跪倒在地,原先栓马的地方只余下了一截打马鞭。
丁成西将打马鞭捡起紧紧攥在手中,浑身颤抖,直攥得指节泛白。
“丢了匹马,就这么丧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了老娘!”
戚猛一看就乐了,不光不知同情,极为恶劣地讥讽他:“我看那马你整日里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又怎么会被人偷?可别是你自己弄丢了,跑到这贼喊抓贼!”
话音刚落丁成西猛地抬起头,他瞪着戚猛,两眼赤红牙关紧咬,一腔怒火积在胸中。
可戚猛却不以为意,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骇人场面,这么个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小兵,就算是被他讥讽几句,他又能如何?
戚猛只吊儿郎当地回望他。
“包三俞呢?”
正此时有将士在人群中小声问道。
大家这才发现,这几日跟着戚猛寸步不离的包三俞竟然不见了人影。
戚猛皱了皱眉,对着身后凭空喊道:“包三俞?”
“包三俞!!”
“来了来了!”
远处林中现出一个壮硕人影,那人影连蹿几步,眨眼间就蹿到戚猛面前:“将军您找我?”
“做什么去了?”戚猛问道。
包三俞摸了摸脑袋,被戚猛问得有些发蒙,但还是如实答道:“睡前多喝了两口酒,半夜起来撒尿去了。”
戚猛点点头,指着丁成西又问:“这豆芽菜的马丢了,此事可跟你有关系?”
丁成西当即狠狠地瞪向包三俞,却见包三俞摇摇头,大脑袋摆得跟拨浪鼓似得:“不是我!”
“哦?”戚猛语调拉长,似是不信,“你没吃?”
“我没吃!”
包三俞又是一愣,声音拔高几分,激动之下竟突然打了个饱嗝,他登时脸色涨红,连连摆手:“我真没吃——”
“我跟你拼了!”
包三俞话音未落,丁成西就突然大叫一声扑了上来。他个头矮小,包三俞又人高马大,丁成西扑不动,只堪堪抱住包三俞肥硕的腰身,狞着一张脸卯足了力气左右摇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