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寒门(76)

作者:妙玉子

“他为何不自己动手?”苏荷愫蹙着柳眉问。

沈清端搓热了自己遍布寒意的双手后,才反握住了她的柔荑,嘴里道:“黎王对我还有戒心。太子的尸首,便是我的投名状。”

苏荷愫冷哼一声道:“怪道明侦帝不喜欢黎王也要对他委以重任,这对父子倒是如出一辙的多疑和冷酷。”

一个殺兄,一个殺弟。

“如今我已没有了别的法子。”沈清端说不清心里在害怕些什么,可此刻他将妻子的柔荑牢牢攥在手心,心里的恐惧才化为了实质,他说:“唯有照做。”

他怕有一日自己不得善终,且还会连累了妻女。

“难吗?”苏荷愫问。

沈清端携着苏荷愫往内花园的池畔走去,一路上赏过别致韵味的景色,心里的不适才消散了些。

他说:“愫儿,与黎王一党便如与虎谋皮。他只信那几个忠心耿耿的老臣,那些脏污的活计统统交给我做。我想着,还是要为自己多寻一条退路。”

苏荷愫沉吟不语,只靠在沈清端的肩头说:“咱们夫妻俩荣辱与共,不管你是要往前还是往后退,我都跟着你。”

翌日一早。

苏荷愫便备了厚礼登了黎王府的大门,黎王妃也热情地将她迎进了门,一应礼数都周到妥帖的很儿。

黎王妃生得明眸善睐,笑起来时也平易近人的很儿。苏荷愫曾听沈清端说过黎王与黎王妃伉俪情深一事,心里料想着她能不能借着与黎王妃搞好关系来为沈清端寻求一条出路。

他们夫妻俩既是选择了黎王,便不想再被黎王怀疑。

将来黎王荣登大位后,方能为云南王府洗雪冤屈。

是以,苏荷愫待黎王妃的态度殷勤的很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将黎王妃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黎王妃却只是淡淡一笑,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才与苏荷愫说道:“沈夫人不必如此讨好我,我喜欢沈夫人直爽开朗的性子,总想着要与你多亲近亲近。”

苏荷愫略有些讶异,抬眸一瞧黎王妃漾着柔意的眸子,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那我便称王妃您为姐姐了?”

黎王妃抿唇一笑道:“我家里有好几个庶妹,她们都这样叫我。若是沈夫人不嫌弃,便唤我为姐姐吧。”

两人皆有心与彼此结交,一时说笑间便其乐融融的很儿。

只是在苏荷愫离去前,黎王妃才显露出几分扭捏之色,拉着苏荷愫的手说道:“我有个庶妹尚未婚配,她素来敬仰沈大人的贤名,妹妹不若将她带回您府上吧。”

这话令苏荷愫在一夕之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杏眸里凝着震惊与愤怒。

好容易压下了心内的不虞,她才问道:“姐姐的意思要将您的庶妹送给我夫君做妾?”

第51章 西北

苏荷愫面色冷凝, 听得黎王妃的话后险些难以维持客套的笑意。

她问:“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黎王妃不如黎王老辣沉稳,也不似黎王那般会蛊惑人心,当即只赧然一笑道:“妹妹若不愿意, 就当姐姐没有说起过此事吧。”

这话一出。

苏荷愫已明了黎王妃的意思, 这庶妹乃是黎王意图安插在沈清端身旁的细作。

原来如此。

苏荷愫不欲难为黎王妃, 只是若想再与她深交下去未免显得太过虚情假意,不过白话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黎王府。

沈清端踩着寂冷的夜色回了沈府,苏荷愫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沈清端沉吟半晌后说道:“今日不成,只怕黎王还会想别的法子在我们府中安插他的人。”

苏荷愫已是怒上心头,只骂道:“难道就只有给你送小妾这一个法子?”

沈清端握住了苏荷愫的柔荑, 笑道:“成婚时我答应你的事,到今日也不敢忘。”

苏荷愫自然相信他。

不过却不相信那多疑狡诈的黎王, 若是他铁了心要送个妾室进门, 他们可有法子推拒?

沈清端似是瞧出了苏荷愫脸上的疑惑,温声与她说道:“不必担心,大不了再择一次良主就是了。五皇子虽年幼, 可摄政王或是太后垂帘听政一事也有先例。”

只是里头格外凶险些。

不到万不得已, 沈清端也不想如此。

可若是黎王逼他太甚,他也没有法子。

“我只信你便是了。”苏荷愫如此说道。

夫妻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废太子李兆在禁廷上吊自尽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苏荷愫也瞧见了沈清端手腕上的淤青,料想着必是被李兆所伤。

她拿出了治跌打扭伤的药膏,替沈清端上了药后才放他去上早朝。

明侦帝因废太子李兆的死而大病了一场, 苏贵妃在侧小心服侍, 五皇子也承欢膝下, 他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给废太子追封了身后名。

而黎王李寻也被明侦帝外派去了西北,命他体恤民情,不必留在京城过年了。

沈清端笑着与苏荷愫说:“黎王不在京城里自然最好,我们的日子也轻省些。”

苏荷愫也着实想不明白黎王这个人。

如今明侦帝身子骨还硬朗,也未曾封黎王为东宫储君,他便这么急着卸磨杀驴做什么?

他甚至都还没登上位。

她认真揣摩了一会儿,便对沈清端说道:“夫君从前可认识黎王?莫不是他认出了你的身份,并与你有什么恩怨,这才如此针对你?”

其实沈清端自己也想不明白黎王的心思,可他的的确确是没有在黎王面前暴露出身份。

退一万步说,即便暴露了身份,他从前也与黎王没有什么交集。

“没有。我也没有得罪过他。”沈清端如此说道。

苏荷愫蹙起了柳眉,愈发想不明白里头的关窍,只道:“那便是另有原因了,莫不是你杀了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

本是一句无奈的玩笑话,可话音一落,沈清端便阖起了手中盘弄的扇柄,璨若曜石的眸子里掠过几分无措。

他说:“婉儿死的那一日,我的确是用蛊毒杀过黎王身边的一个人。”

话已至此。

夫妻二人一时茅塞顿开,吩咐人去打听那公子和黎王之间的关系。

*

一月后。

贺成才悄悄地来了沈府,将他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与了沈清端听。

原来那日死在沈清端手上的公子名为诸暨,是黎王最为信任的心腹。

且那诸暨生的面白如玉,时常与黎王彻夜长聊至天明,关系亲密得比寻常夫妻还要好些。

贺成说的一阵牙酸,用桌案上的狼毫戳了戳沈清端手腕上的淤青痕迹,笑道:“你杀了黎王的相好,他只让你受了点小伤。这笔买卖可是稳准不赔啊。”

沈清端一把抢过贺成手里的狼毫,将其放回了笔架上,面色冷凝着说道:“杀都杀了,他还要我赔命不成?”

贺成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问他:“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沈清端摇摇头,只道:“要想让黎王放过我只怕不甚容易,先让他在西北有些事干吧,省得日日找我麻烦。”

贺成笑:“随你。反正金陵贺家是跟着你,不是跟着黎王。你若想换个君上,我奉陪就是了。”

听得此话,沈清端心中颇有感触,瞧了贺成半晌后,才说道:“如今外祖母还健在,大舅舅自然不敢违逆她老人家。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我倒是觉得你不必躺这趟浑水。”

贺成眨了眨眸子,笑意从眼梢爬上眉峰,他盯着沈清端问道:“表哥这是在关心我?”

沈清端被他盯得份外无奈,骂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这些废话于贺成来说自然极为重要,他幼时时常寄居在云南王府,自小便格外崇拜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的表哥。

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外,他对表哥还有少年意气的崇拜之意。

“这话我也不是头一回说了。当年姑姑惨死,贺家没有帮上什么忙。如今再来一回,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贺成笃定地扔下这一番话后,便爬窗离开了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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