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门都以为我喜欢他(100)
这一夜, 他在床前坐到几乎天明才离去。
他没有找着各种理由离开小院,而是选择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想假装自己不在家,但以归心剩下的那点灵力, 应当也能发觉他在家中的。
果不其然, 他听到归心房间里传来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他所有注意力都在那边。
“阿弦?”
她在叫他, 已经发现他在家了。
谢长闲没有应声, 又听几句什么东西被碰撞到的声音, 随后房门被人打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只是那声音很慢,那走路之人似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她又站在院中对着他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阿弦?”
谢长闲没能忍住,开口答:“我有些事要处理,迢迢你自出去走走,不必管我。”他装着语气,却不知是因为昨晚而没了底气还是如何,这话一出口他便已经在心底判定糟糕了,这好似也不符合归弦的语气与脾性的话。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片刻,得到归心一声柔和婉声的‘好’,他才继续不安地坐在房中无所事事。
听着外间那人缓慢地行走,随后又听她脚步往房间的方向去,紧接着便听到‘嘭——’的一声,是人跌倒的声音。
他立时站了起来,外间已经有了些光,师姐应当能看见了才是。
他正犹豫之时,外间又传来闷闷的相撞之声,伴随着被撞之人的轻呼。
“师……是出什么事了吗?迢迢?”他站到门边问,却还是不敢出去,露面的风险太大他想再多维持一阵也总是好的。
外间,归心单手扶着刚刚被撞的额头,无奈道:“无事,只是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应当是传承被召回之时伤到了,不碍事,你先忙。”
她摸着柱子往前,手将将放到门上之时,便听旁边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她闻声看去。
眼前大片的漆黑,只有非常模糊的一点点光,几乎等于瞎了一样走路也看不见。她倒是没料到九星楼秦掌门的那毒药药性如此之强,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所剩传承不多,却要融合与所有传承相对应的药物,此刻的毒性会更浓,传承回到无梦界散开之后便应当不会见效这般快了。
谢长闲看到师姐的视线看过来,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似是无神地堪堪落在他身旁的位置,并未落在他身上。
他几步走过去,拉起归心的手检查。
她视线也自然而然地收回,双目没有方向地对着前方。
越是检查,谢长闲便越是感到愧疚,归心双目确实失明了,似是被什么毒性侵袭的,可这南九州中谁又有那个能力对师姐下毒呢?
他唯一能想到的便也是传承被魔域之人动了手脚。
“别担心,过几日就好。”发觉他的沉默,归心反倒顺着他拉着她的手反过来牵住他,笑着安慰。
谢长闲声音有些闷:“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师姐看不见他,他也就不用怕会暴露,可若是以师姐失明为代价,他宁愿躲着。
“不去哪,我只是发觉你在家便想看看你,你不是还有事忙吗?不用管我。”她笑着推了推他,谢长闲却紧紧牵住她的手。
“我不忙。”谢长闲立马否认。
归心笑道:“还以为你忙不会出来看我。”
谢长闲顾不上心虚,他道:“我抱你进去歇着,你在家等我回来。”他刚刚将归心抱起,归心双手便自觉搂上她脖子,双目直直地盯着前方。
她乖巧地听着他的安排没有拒绝。
谢长闲却敏感地发觉,此次又得让师姐等。
可如今她眼睛都失明看不清,看不见飞鸟白云,却能听到墙外人声鼎沸的热闹,又是何种的孤独。
他没有多犹豫片刻,立即抱着归心转身往院外走。
“去哪里?”
“去找巫韫帮忙。”
他不擅长这些,这南九州内他认识的人不多,归心是决计不愿意离开南九州的,那他能寻求帮忙的人便只剩下巫韫了。
归心笑:“南九州人不擅修行,大多是普通人或者低修为,他们帮不了我。”
谢长闲不信,他抱着归心一路找到巫韫府上。
路上有人看到谢长闲抱着人着急地往巫韫府上去,便已经有人提前去报了信,巫韫特地交代过对这二人要特殊一点。
故而二人刚到门口便被请了进去,巫韫没过多片刻也回来了。
“出何事了?”
巫韫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隆重,看起来是刚刚从很重要的事情中脱身来的。
谢长闲还未开口,归心便先婉声道:“无事,我眼睛暂时看不见了而已。阿弦着急,我倒觉得好,起码他白日也能同我在一处了。”
谢长闲觉得自己心上有根弦,归心这话便如一只素手弹了一下。
接收到巫韫略带深意的目光,谢长闲毫不避讳地看回去。
“因何而伤?”
“魔域传承。”
“这样南九州可治不了。”巫韫思索片刻,令人取来纸笔,挥笔写下几个字,随后盖上自己的印章,令人将东西交给谢长闲,道,“只有一方疗愈的灵池可供你们借用,但是否有用吾并不知晓,南九州从不过问外界,外界人也少有人能进来,无人受过这样的伤。”
谢长闲颌首道谢。
他带着归心要离去之时,巫韫忽地拉住他到隔间,低声问他:“你确定她是真的看不见了吗?即便她是真的看不见,有没有可能是她故意的?”
谢长闲蹙眉,“你想说什么?”
他对着人没什么好感。
巫韫挑眉笑了,声音低沉:“谢长闲,你又不是归弦,当真不清楚吾在说什么吗?”
谢长闲抿了抿唇,脸色沉了些:“这是我与师姐的事情。”他看眼巫韫,“你若念着她救命之恩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失望过几次,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巫韫看着面前这人说话的模样,轻笑着抬起手,“所以你会同她相亲相爱,同她成亲,一辈子躲在暗处做归弦的替身,这样就不会让她失望了吗?什么样的纸竟能够包得住火。”
谢长闲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可他偏偏点了头。
不论未来如何,起码现在是这样。
“据吾所知,你在修仙界应该还挺重要的,已经做好取舍弃天下人而保她吗?”
谢长闲:“这是我的事情。”又道,“多谢相助。”随后转身出了隔间带着归心离开了这里。
巫韫手下侍卫给他们安排了马车,带他们去灵池。马车摇摇晃晃中午才到,有巫韫亲手写下并加印章的信,两人很轻松便进入了灵池的范围。
或许提前接到了通知,这灵池很宁静,一个外人都没有。
归心在谢长闲的坚持下进入灵池浸泡,谢长闲则在灵池旁边守着她,同她说话解闷。
不知是不是因为归心看不见,他说话语气都和平日不同,不再那么拘束着语气与用词,比之前都随意不少。
直到归心忽地开口:“阿弦,你真的变了好多。”
谢长闲立马噤声,片刻后调整笑容与语气,重新开口:“且不说这些了,方才进来之时那人便说每日至多只能泡一个时辰,如今时辰差不多,我扶你起来。”
他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裳,闭着眼将归心扶起后将衣物放到她手中,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何事便叫我。”
归心点头道好。
这四周树木仍旧高大,灌丛更加茂密,几乎将灵池完全遮挡,若非有人指引,无人会知这林木之后会有灵池。
谢长闲出去等了没多会儿,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他回过头,便见归心一手抓着濡湿的头发,他取过一旁特地准备好的巾帕,从归心手中接过湿漉漉的头发用巾帕包裹,慢慢轻轻的一遍遍擦着。
正正一个白日,谢长闲都没有再离开归心半步。
时至晚上,待归心入睡后他才有些许恍惚地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