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世卿欢(22)
持盈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将屋里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抛开别的不谈,这屋子布置得还算雅致。整个屋子用竹子搭成,一张床,素纱帐,临窗摆着两盆兰花,窗户半开着,依稀可见窗外翠竹林立, 这莫不是文人雅士的隐居之地?
持盈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将窗户彻底推开,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片竹林,清脆的鸟鸣声点缀其间,几只肥胖的竹鼠,在地上蹦来跳去,好不惬意,目之所及,处处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样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可是他们并没有忘记来的目的,神仙洞主可不会好心地请他们看风景。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三人又小心地戒备起来,这地方再美,也可能暗藏杀机,一时大意,说不定会枉送性命,至少持盈对此深信不疑,她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是怎么着了神仙洞主的道。
出了竹屋便是竹林,阳光照进林中,斑斑驳驳地投下光影,那几只蹦跶得正欢的竹鼠见有人来,立刻抖动着肥胖的身子朝林中更深处跑出。
“贪吃的胖竹鼠!”持盈笑道,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捉几只回去养,碧游山的师姐妹都很喜欢小动物。持盈正兴高采烈,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逼近。
第十八章 林中杀机
脚下的土地微微颤动,陵钧和沉羽几乎是本能地变了脸色,这时持盈终于感觉到不妙,然而为时已晚,脚下的土地突然不受控制的塌陷下去,陵钧沉羽飞身相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持盈沉下去。
“怎么会这样!”饶是陵钧素来稳重自持,此时也大惊失色,面具下的脸微微抽搐着,显示出主人激烈的情绪。陵钧眼见持盈消失不见,顿感身心俱裂,一种无以言表的痛苦将他瞬间吞噬。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快乐也要夺走?他戴上面具,就是要跟前世的颜欢一刀两断,在他心目中,颜欢和持盈从来就是两个人,喝过孟婆汤,投入新的轮回,一切重新来过。他并不是要补偿前世欠下的情债,而是想要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可是,他摸着持盈消失的地方,土地松动的痕迹犹在,红颜却已生死不知,教他如何接受!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幸运的那个,他不祈盼天长地久,只希望在漫长的生命中能有一两样值得纪念的人或事。然而,诅咒终归是诅咒,不可逃避,亦不可心存侥幸,它永远在那里,冷眼旁观,无声地拒绝你,冷漠地看你反抗,挣扎,最终跌入尘土,不可救赎,他就是无法被救赎的人,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人。
一旁的沉羽见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他对持盈谈不上欣赏,甚至隐隐有些鄙视,但眼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多半是凶多吉少,到底一同患难过,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沉声道:“你别难过,持盈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她还等咱们去救她呢,就好像在神仙洞的时候,咱们共进退。”
陵钧仍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既不说话,也不回答,沉羽不确定他有没有把刚才的话听进去。风刮过竹林“飒飒”作响,陵钧青色的衣角随风翻飞,他的神色是难掩的痛楚,背却挺得笔直,沉羽忽然觉得他就如同翠竹,柔韧又坚强。
良久,陵钧伸手,缓缓摘下面具,露出清俊的容颜。“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握着面具的手很稳,心也很稳。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既然已经选择,哪里来的后悔?是非功过,全由他一人承担罢!
似是感受到他的决心,林中气氛明显有变化,这次陵钧和沉羽早有准备。一波箭雨袭来,二人穿梭其中,游刃有余,很快将致人死命的毒箭尽数打落,箭雨过后,有稍稍的停顿,似是在为下一轮进攻积蓄力量。二人趁着空挡,几个纵身,飞速越过竹林。见周围没有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
“无名鼠辈,真是岂有此理!”沉羽恨恨地骂道。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局请君入瓮,以持盈为诱饵,设计除掉他们,到时候,持盈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可是,这一切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呢?对于这一点,沉羽百思不得其解。
陵钧默然,沉羽的疑惑,他自然可以解答,只是叫他怎么说?凡是与他有牵连的,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这一桩桩,一件件,很可能只有一个目的:警告他。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过往,那些黑暗的,无法言说的秘密,终会给关心他的人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他又何必为了一时畅快,累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