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主丫鬟被发卖之后(24)
站在她身后的谢霁庭闻言看了看她的侧脸,心想:她又何尝不是,四年不见,变了许多。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日借了银子,还会过来探望,因而很是惊喜。虽然他心里清楚,她来这儿只是来看望馨如的。但,只要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何春桃伸手探了探谢馨如的额头,见还有些热,便问谢霁庭:“陈老大夫来看过了吗?怎么说?”
“看过了,也施了针,开了药,说要每日服药,再辅以针灸治疗,才能根治。药我那会儿买回来,已经煎上了,应该快熬好了,等馨如待会儿醒来,我就端来给她喝。”谢霁庭答。
何春桃点了点头,谢馨如才流放过来没几日,便病成这样,多半还是流放的路上吃了许多苦。
论理,罪臣女眷应当没入教坊司的,谢霁庭却让她女扮男装随他一起流放过来,想必没少打点花费,难怪现下困顿至此。
他虽然伪善狠毒,对他这个妹妹倒还算爱护。不然,一个女孩子,落到教坊司那种地方,当真是生死不如。
为了给谢馨如治病,他今日甚至不惜来向她低头借银子,对他这样自尊大过一切的文人贵公子,已是难得了。
毕竟这世道,多的是为了换一口吃的就卖妻卖女的,寻常人家的女子,若生了重病,多半是舍不得花那么多银钱治病买药的,能不能活,都是听天由命。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正在心下感慨着,就见谢馨如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一看到她,眼睛里先是惊讶和不敢置信,随即是满眼惊喜和感动。
“春桃姐姐,你来看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谢馨如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出被褥,想要摸一摸,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何春桃没想到谢馨如还记得她,还张口便管她叫姐姐。她连忙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道:“是我,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听大哥说了,是你借了他银子,他才有钱给我买药。谢谢你春桃姐,我还以为,还以为……”
谢霁庭见她二人聊着天,便默默退了出去,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
何春桃见谢馨如话说到一半,便问:“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还以为春桃姐你讨厌谢家,连带着也一起讨厌我了呢。”谢馨如有些委屈道。
何春桃怔了下,连忙安抚道:“都大姑娘了,说话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要是早知道你也流放过来了,一定早就过来看你了。你也是,既然知道我在镇上,怎么没去镇上找我?”
“我是怕,怕你会像赶我二哥一样把我也赶出去。”谢馨如小声答。
“你二哥那是活该!你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去,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你。”何春桃好笑道。
谢馨如一时感动得流了泪:“那等我病好后,一定常去找你。春桃姐姐,你是不知道,自从谢家出了事,所有的人,就都变了,只有春桃姐你,还对我这么好!”
何春桃默了下,问:“谢家,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谢馨如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夜之间,一切就都变了。爹爹死在了狱里,母亲也随之而去,姑母和四表哥也都死了。谢家如今,只剩我们兄妹三人了。”
虽然何春桃对当年不听解释就下令杖责她的国公夫人心有怨恨,但听说她死了,心里却并没有十分畅快的感觉。大抵是这种家破人亡的惨事,听了总会让人心有戚戚吧。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师父当年被国公夫人送回了昌州老宅,有儿孙在身边奉养,应该不会受到太多波及。
“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就凡事朝前看,养好身体,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何春桃安抚道。
“嗯,春桃姐姐说得对,我会尽快养好身体的。”谢馨如点点头道。
两人说话间,谢霁庭端了药过来,何春桃从他手中接过药,亲手喂给谢馨如喝了,又从篮子里翻出蜜饯喂了她两颗。
“春桃姐姐做的蜜饯,还是这么好吃。”谢馨如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两道小酒窝。
“只要你喜欢吃,我那儿还有的是。”何春桃豪爽道。
许是药里加了安神的药,谢馨如喝完药没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了。
何春桃不想打扰她休息,就提着篮子从侧屋退了出来。但毕竟是到别人家来做客,不好直接就走,便在堂屋坐了坐。
家里来了客,却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茶水糕点都没有,谢霁庭想了想,去厨房将那会儿陈小萍摘的野果洗了端上来。
“这是山上摘的野果,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谢霁庭将碟子放到她跟前的桌上。
何春桃见谢霁庭一脸窘迫,显然是羞于以这碟野果待客,尤其这碟子还有好几个缺口,看着便更寒酸了。
出于礼貌,她应该拿一个尝尝的,毕竟这野果洗得还算干净。但,她很怀疑,他一个长在高门大院的,能知道山上哪些野果能吃,哪些野果不能吃吗?
这野果看着倒是红彤彤的,可谁知道有没有毒呢?她活了二十年,可不想最后命丧于一颗野果。
谢霁庭似是猜到了她在担忧什么,解释了句:“这野果是那会儿陈老大夫的孙女儿过来时,去山上摘的。”
何春桃听了这话才放心了,陈小萍那丫头自幼就跟着陈老大夫上山采药,什么东西有毒什么东西没毒,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这才拿起一颗野果尝了尝,嗯,还算清甜。
一颗野果吃完,何春桃才开口谈起正事:“那会儿你说馨如这病,不但要每日喝药,还得每天针灸。针灸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每天都劳烦陈老大夫过来给她针灸吧?”
谢霁庭想了想,答:“不知医馆有没有空的房间?若没有,就只能到镇上租间屋子了。”
“租?你有钱租吗?”何春桃好笑地问。
谢霁庭沉默了,她借给他的钱,他都用来买药和付诊金了。他总不能再向她借钱吧。
何春桃见他闷不吭声,只好继续道:“医馆倒是有空的房间,但也得收些银钱。且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多,也没个人照顾,馨如一个女孩子,住在里面也不方便。我那儿还有个空房间,你要是不介意,就让馨如去我那儿住几日。这样陈老大夫每日过来给她针灸,也方便些。”
“这、不太好吧?”谢霁庭有些迟疑,跟她借银子已经够厚颜无耻了,怎么还能再劳烦她?
“有什么不好的?馨如叫我一声姐姐,我照顾她也是理所应当。”何春桃白了他一眼,又拍板钉钉道:“就这么定了,明日你把她的东西收拾好,再借辆驴车把她送到我那儿,等病好了,再把她接回来便是。”
谢霁庭不好再反驳,只得点头应下,心里却是万分感激。她这般不计前嫌,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说完正事,通常来说,要叙些家常再走,但何春桃跟他实在没什么家常可叙,见后窗破了个洞,风直往里灌,便随口道:“这窗纸都破了,怎么没补一下?”
“刚来的那日,把门窗屋顶都补了一回,不过前两日风大,这窗纸又吹破了,等过两日,我再抽空补上。”谢霁庭有些不好意思道。
何春桃听他这意思,分配给他们的这间草屋门窗屋顶都是破的?来的一路上,就数这间屋子最破旧,还是草屋,怎么就正好让他们给赶上了,也太倒霉了些!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他们流放过来那日,韩将军特意吩咐了手下来教训他们,该不会就是故意分了这间破草屋给他们吧?
何春桃一时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道:“谢鹏锐呢?他怎么不在家?”
“他去军营了,上次他去你店里闹事,是我没看好他,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跟你说句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他,以后不许再去闹事了。他现在吃住在军营,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去你店里闹事了。”谢霁庭抱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