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主丫鬟被发卖之后(22)
米铺贾老板见谢霁庭受了伤,便让他提前下了工。
谢霁庭领了工钱回家,经过集市时进去买了条鱼,想着回去煮些鱼汤给三妹喝,好给她补补身体。这两天,她身体好了许多,也没再发热了,只仍旧有些虚弱。
到家后,却见三妹昏倒在床上,脸红得厉害,额头比上次更烫了,嘴里还在说些胡话,他连忙跑到镇上医馆去请陈老大夫。
陈老大夫对他还有些印象,知道病情反复极为凶险,当即提了药箱准备出门。
“陈老大夫,在下今日来得急,没有借驴车过来,可能要劳烦您随我走回去了。”谢霁庭很是羞愧道。
“无碍,医馆有驴车。”陈老大夫摆摆手,又问:“你会驾驴车不?”
谢霁庭闻言更羞愧了,他学过骑马,却没学过驾车,更没学过如何驾驴车,于是他摇了摇头。
陈老大夫不以为意,直接朝里喊了句:“小萍,把驴车赶出来,送我们去趟双坪村。”
没过一会儿,一辆驴车从侧门驶了出来,车上驾车的竟是一个看着才五六岁的小女孩。
谢霁庭很是震惊:“她这么小……”
话还没说完,陈老大夫就打断他:“放心吧,小萍驾车熟着呢,不会出事的。”说完抢先一步上了驴车。
谢霁庭没办法,只好跟着上了驴车。
一路上,驴车果然驾得又平又稳,那小女孩甚至不用他指路,就知道双坪村在哪儿,显然是之前去过了。
“小萍是您的孙女儿吧?小小年纪就这般懂事能干了,您可真是好福气!”谢霁庭寒暄道。
“算是吧。”陈老大夫摸了摸胡子,和蔼一笑道。
谢霁庭愣了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算是这一说?
此时,车外传进来小萍的解答:“算是的意思就是,我不是爷爷亲生的孙女,只是他收养的。”
“不错,小萍是我在山上捡的,我无子无女,就把她当孙女儿养了。”陈老大夫笑着解释。
车外,陈小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次您说我是在街上捡的,上上次您说我是田里捡的,下次,您干脆说我是在战场上捡的好了!”
“是吗?爷爷老了,记性不好,有时候记错了也不一定。”陈老大夫呵呵一笑。
谢霁庭一时有些沉默,山上和街上还有田里应该差得挺远的吧,记性差到这个地步,他很怀疑他开方子时会不会写错什么药材。
但镇上只有这么一位大夫,他再担心,也只能暂时先相信他了。
到了家,谢霁庭将陈老大夫引进侧屋为三妹诊治,陈小萍一个人在正屋坐着无聊,见这家就在山脚下,便出门到山上玩去了。
陈老大夫见病人情况凶险,先扎了几针暂时稳住病情。不过,关于怎么治,他诊完脉后,还是上次的说法。
要么,花二十两银子用贵重药材根治,辅以每日针灸治疗;要么,还是像上次那样开些表面驱寒退热的药,只是那样随时可能病情反复,就像今日这般凶险。
谢霁庭当然希望能够根治,不然下次再这般凶险,万一救不回来……
但是这二十两银子,他现在根本弄不到,也没有人会愿意借给他一个流人。一般人光是听说他是因为谋逆案流放,便对他避而远之,又怎么可能会借钱给他?
不,兴许,有人会借。他心里突然有了人选。
他犹豫半晌,才做下决定。
这时,陈小萍从山上摘了一兜果子回来,见要回镇上,便坚持留了一半果子在他家,带着另一半果子上了驴车,驾车带着他们回雁归镇。
到了镇上,谢霁庭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下了驴车,缓步沿主街往前走去。
很快,他走到红尘酒馆和桃原食肆中间,往左,是红尘酒馆,往右,是桃原食肆。
红尘酒馆的门大开着,里面李掌柜就站在柜台后,朝他抛着媚眼,似是在无声地邀请他进去。
桃原食肆的门则半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今日,无论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都势必要抛下他的自尊,让人狠狠踩在脚底下。
从英国公府被抄家,到被打进大狱,再到流放至此,他失去过许多东西。可唯独自尊这一样,他始终守着,不愿丢弃。
但今日除了自尊,他显然还要丢掉些其他东西。
往左,丢掉的是廉耻;往右,却不止要丢掉廉耻,还要摒弃良知。
夕阳西斜,云霞变幻,金红的光芒斜射到他身上,透出一股秋末的萧瑟来。明明没起风,却无端有种秋风瑟瑟的凄凉感。
作者有话说:
往左还是往右呢?
第20章 第二十章
正当谢霁庭满心煎熬,不知作何抉择时,右边食肆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是上次他看到的那个孩子。
小男孩看到他后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问他:“神仙叔叔,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路中间啊?”
神仙叔叔?谢霁庭微怔,他突然回想到她初来澄晖院时,有一次为他布膳后,她忽然问了他一句:“世子,您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怎么长得跟神仙一样好看?”
这话问得冒昧又天真,于是他反问她:“你见过神仙?”
“神仙在天上呢,我怎么可能见过?”她摇了摇头道。
“那你如何知道神仙长什么模样?是好看还是难看?”他又问。
她愣了下,答:“画上都是那么画的啊,神仙怎么会长得不好看呢?就算不好看,也会把自己变得好看的吧。”
显然,在她单纯的脑子里,神仙会变许多戏法,包括把自己变得好看这一种。
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仙,但他还是故意逗她:“我幼时曾有神仙给我托梦,教了我一个可以把自己变得好看的戏法。”
她眼睛瞬间亮了:“什么戏法?可以教教我吗?”
“教给你也没用,这戏法只对幼儿有用,长大了便不管用了。”他说。
“那您更得教教我了,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就教给他,让他变得跟您一样好看!”她兴奋道。
彼时的她,似乎还不知羞臊为何物,更不知,她这话,颇有些歧义。
“这法子啊,得现教现用,不然啊,隔天就全忘记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我再教他也不迟。”他继续逗她。
“怎么还有这么古怪的规矩?”她嘟囔了句,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狐疑道:“世子,您刚才说的这些,不会都是在诳我吧?”
看到她那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记错的话,那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那般开怀大笑。
她意识到自己真的被骗了,本就婴儿肥的脸颊一时气得更鼓了,白嫩的面庞更是像打翻了五色染缸一样,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圆滚滚的彩虹泡泡,一戳就会破。
但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戳,她就气鼓鼓地跑走了……
“叔叔,叔叔?”赵怀安见他发呆,便又喊了两声。
谢霁庭回过神来,笑着走过去,弯腰问他:“小朋友,你娘在家吗?”
“我娘在厨房做菜呢,你找她有什么事吗?”赵怀安问。
“叔叔有些重要的事想找你娘当面谈谈,你能带叔叔进去见她吗?”谢霁庭摸了摸他的头问。
“好吧,那你跟我进来。”赵怀安说完便带头领路,不过没走几步,他突然反应过来,转过身道:“不行,你不能进来,我娘说过,你是大坏人!”
谢霁庭正要跨门槛,听到这句话,险些又被门槛绊了一下,幸而他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摔倒。大坏人?她在她的孩子面前,竟是这么说他的吗?
他想了想,将跨进去的那只脚收回门外,温声道:“那好,叔叔不进去,能不能劳烦你进去跟你娘说一声,让她出来见我一面?”
赵怀安认真地思考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好,那你站在门外不许进来,我这就去喊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