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主丫鬟被发卖之后(11)
一个月后,春桃坐在一辆行驶的驴车里,在驴车外驾车的正是她的未婚夫,赵大原。
两人今日准备一起出京,回赵大原的老家青州。
一个月前,赵大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老大夫给她看病,重新开了个方子,用上新方子后,她背上的伤终于没那么疼了,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差不多好利索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怎么留。
这本是好事,但她心里清楚,这样好的大夫,这样好的药,定然不便宜。
为了抓药,赵大原指定把积蓄都花光了。他又丢了衙役的差事,只能打些零工,京城里物价高,房租贵,吃喝拉撒样样都得花钱。
她的伤虽然差不多好利索了,但还需要将养些时日,一时半会儿的也做不了重活累活,无法帮他分担什么。
于是,两人合计了下,干脆回他老家青州去,一来回去看看他娘,在他老家成婚;二来,老家村子里花销也能小上许多。
驴车里,春桃坐久了还是不太舒服,正想趴着休息会儿,突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驴车紧急拐了个弯又骤停下来,春桃的头一下子就撞到了车壁上。
赵大原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掀开车帘,见春桃撞到头了,忙伸手帮她揉了揉。
“刚才是怎么了?”春桃问。
“像是一群公子哥儿打马出游,这一路的车马行人全都得紧急回避给他们让路,等他们过去了,我们才能接着走。”赵大原闷声不快道。
两人说话时,骑着马正要出城的谢霁庭似有所感,他放缓速度,回过头一看,正好看到路边驴车上,春桃和一名高壮男子举止亲昵地说着话。
看来,这男子就是她的未婚夫了。看着倒是个憨厚的,能追出京去把她赎回来,以后应该也会好好待她。
只一眼,谢霁庭便收回视线,重又加速出了城。
驴车上,春桃听了赵大原的解释,便抬头向那几匹快马看了过去。
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匹白马上的男子,就是谢霁庭。因为哪怕只是背影,他也比别人出色显眼许多。
他骑着高头大马出城春游,快意潇洒;而她坐在简陋的驴车里,只因在京城活不下去了才灰溜溜地离京。
可即便如此,春桃心里却无半分不平,他本就是天之骄子,而她,生来就在泥里。
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与其去艳羡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不如低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待那几匹快马出了城,路边的车马才重又驶动起来,赵大原也重新驾起驴车,没入出城的一众车马里。
出城后,春桃掀开车帘最后看了城门一眼,京城是她长大的地方,却也是她的伤心地,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9章 第九章
四年后,庆阳府安靖县雁归镇,桃原食肆。
午后,刚送走最后一波食客的何春桃正忙着收拾桌子,一旁吴婶一边帮忙收拾,一边闲话道:“听说今天早上又有一个脸生的男人从对面红尘酒馆走出来,这个李红杏也真是的,这才几天,就又换了个男人,简直是不知羞耻!”
“男未婚女未嫁,她想换几个都是她的自由。”何春桃随口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男人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她这么水性杨花的,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活活爬出来。”吴婶边擦桌子边道。
何春桃默了下,李红杏的男人好歹还躺在棺材里,可她的男人,却在那场大战中尸骨无存。每次一想到赵大原的尸体很有可能被哪头野狼叼了去,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疼。
吴婶见她没说话,忍不住又叨叨起来:“按李红杏这速度,怕是过不了多久,整个靖和卫军营的人,都要被她给睡遍……”
何春桃回过神来,见吴婶话说得愈加难听,连忙打断她:“吴婶,桌子也擦得差不多了,您要不先回去歇着,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吴婶扫了眼店里,见就剩两张桌子没擦了,便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巧秀她……”
“等巧秀洗完碗,我就让她回家休息。”何春桃说。巧秀是吴婶的女儿,是她请来在店里帮忙跑堂打杂的。
“巧秀小小年纪的,正是干活的时候,用不着休息。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她,活干完了再让她回。”
吴婶说完解下围裙准备离开。谁知,刚走出食肆,迎面一盆污水朝她泼了过来,她一个没躲闪及时,就被溅了一身,连鞋子都淋湿了。
她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对面李红杏一手端着木盆一手叉着腰正冲她得意地笑。
“小贱蹄子,你没长眼睛吗?往谁身上泼呢?”吴婶破口大骂道。
“泼的就是你这个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又在背后编排老娘呢!怎么,羡慕老娘貌美如花睡的男人多?还是怕老娘迟早有一天睡到你家老吴?我呸,就你家老吴那又老又丑的样儿,给老娘一座金山老娘都不稀得睡他!”李红杏一脸不屑道。
“你……你在浑说些什么?”吴婶气得用手指着李红杏:“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何春桃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一看,见吴婶气冲冲地要往对面去,连忙拉住她劝道:“吴婶,算了,咱不跟她计较,万一闹大了被吴叔知道了就不好了。”
吴婶怕被家里那位知道她在外面惹事,这才作罢,狠狠瞪了李红杏一眼,才赶紧回家换衣服去了。
吴婶离开后,何春桃看了眼对面的李红杏,见她一身大红衣裙勾出绰约丰姿,妩媚风情的脸庞上带着张扬得意的笑容,便忍不住道:“李掌柜,就算吴婶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也不该用那么难听的话激她,她一把年纪了,万一被你气出个好歹,你担得起吗?”
李红杏伸手挠了挠耳朵,浑不在意道:“难听吗?我这人说话就这样,谁惹了我一分,我就还回去十分!嫌难听,就叫她下次别来招惹我!”
“行,骂人的事就先不说了,可你把这么大一盆污水泼我门前,又是什么道理?”何春桃说着抬手在鼻前扇了扇,这酒糟废水的气味儿可不是一般的难闻。幸好午时过了,不然食客们怕是来了也不愿意进来。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没端稳就泼了过去,这覆水难收,我也是没办法的呀。不过你放心,这酒糟废水,过一两个时辰也就没味儿了,耽误不了你晚上做生意。”李红杏笑着说。
何春桃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自是来气。可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自己来这雁归镇才三个月,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轻易与人发生冲突。
她之所以来这雁归镇,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四年前,她和赵大原一起离开京城回到他的青州老家,准备在他老家成婚。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本想将孩子打掉,可赵大原怕打胎药太伤身,劝她把孩子留了下来,还坚持按照原计划娶了她。
她这胎因为种种原因怀相不好,只能靠药养着。赵大原每日辛苦做活给她买药,还没等孩子出生,年底边关战事爆发,朝廷广招兵役,家里没有银钱免役,赵大原又一腔热血想要报国,便义无反顾地奔赴边关去了。
赵大原走后没多久,她生下孩子,之后一边带孩子一边奉养他老娘,等着他打完仗回来。这一等就等了快三年,可她非但没等到他回来,反倒等来了他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噩耗。
婆母听完消息就病倒了,苦捱了几个月,从去年底熬到今年初,到底还是没撑下来。
她给婆母料理完后事,等开了春,便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了庆阳边境,想要找到赵大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赵大原的消息,便暂时在离靖和卫军营最近的雁归镇落脚,开了一间小食肆,取了自己名中的桃和他名中的原,合在一起便是桃原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