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39)
他正欲离开时又是灵光一闪,硬生生地刹住脚。
等等——这两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果然,待林长青又凑过去看了几眼后,他几乎可以确定了。
居然是郁起云和云师姐!而且看着好像还是云师姐主动的,不会吧?
此刻,林长青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他的脸色有些变化莫测,越看越复杂,挠了挠头正打算转过身离开之时,脚底不知何时踩上了一根落下的树枝,脆声在这静夜中尤为响亮。
该死的槐树枝!明日就去把它砍了。
林长青支起身,即使是背对着他们,他也能感受到有道灼热的几乎能够刺穿胸膛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这下糟了。他心想。
因着这声脆响,郁起云率先回了神,他收回手轻轻推了推云笙。
云笙只知道自己和小师弟道完别,此刻意识全无,只感觉到有人将她推开,有些疑惑在她心里闪过。
郁起云揉了揉她的发旋,见她面露困惑,唇角倒是不自觉勾起。
“我要回去了。”云笙推开他的手,蹙着眉嘴里不住叨叨着,说完便晃着身子朝阁楼走去。
楼里有其他师兄师姐们在,应当会照顾好她。
眼下,这边这个才是更为重要——
郁起云注视着云笙一路晃至楼阁,确定在门口有师姐将她领走后,才偏过头开始上下打量林长青。
林长青朝他陪着笑,数万种理由在心头翻转不停。
最后他选择了最为真实的理由:“其实,我真只是路过的,绝对没想要窥伺你们的!”他满脸信誓旦旦。
郁起云只是笑了笑,但林长青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绝对有寒光一闪而过。
不会要残害同门毁尸灭迹吧?
林长青不露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步子,一边后退一边陪着笑:“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认为你们非常适合,简直是神仙眷侣天造一对。”
他往后退的同时,郁起云也迈开脚朝着他走来,眸子中那谭幽深的弱水令人不寒而栗。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林长青快被他逼至墙角,连连朝他摆手。
“你适才什么都看见了。”不是反问,而是平淡的陈述,但这淡淡的语气所蕴含的冷意令林长青不禁打了个寒颤。
早知道他死也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不对,他就不应该出这个门。
林长青眉头扬了扬,“哈哈哈对,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会对外宣传你们早已情投意合,完全是郎才女貌情深意重。”
“不必,今夜之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郁起云一口回绝。
见他不再追究,林长青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旋即又察觉到不对:“为什么啊,那这不是你吃亏了吗?”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郁起云应当是被云师姐强吻了,这被占了便宜总得让她负下责吧。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师姐让她对你负责。”林长青脑子转过来后又搭上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拍了拍。
郁起云推开他的手,“明日之后,她会忘的一干二净。”
就像之前一样,微醉迷蒙之时干的事第二日就全然不记得了。
林长青摇头:“那不一样,这次你有我帮你作证。”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郁起云剑眉扬起,负手而立,打量的眼神里尽是不信任。
“好吧,我说的话他们不一定会信。”林长青顿时瘪了下去。
以他平常那喜欢胡言乱语ʝƨɢ*的性子,怕是此话一出云笙都会以为自己在诬陷她,可能淮洛还会头一个来反驳他。
最终,郁起云再三叮嘱下自己只好保证定会守口如瓶,可道别他后林长青又开始暗暗思量着。
明日一别,郁起云便会入世而去,山水迢迢他们还不知何日能够相见,那郁起云岂不是只能单相思了?
林长青本着为同门着想的心情,疾步朝阁楼走去,恰巧遇上正要出门的淮落,他眼前一亮,飞速朝她奔去。
“淮落,我跟你说个很重要的事。”他抓着淮洛的臂膀,眼底满是沉重。
淮落微微睁开眼,依稀能辨认出这是林长青,见他攥着自己的手不放便满脸警惕地盯着:“什么事?”
林长青压低了声正要开口之时,肩上忽然撑上了一只手,林长青顿时僵住了,颤巍巍地用余光撇去,一下对上了郁起云满含笑意的眼神。
“什么事啊能否与我细说一二?”他笑眯眯地加重搭在林长青肩上的力气。
林长青不禁一震,闭了闭眼想着将此事揭过。
但身旁的淮落来了兴致,“你倒是说啊?”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就是段师兄让我们早点休息。”林长青苦着脸道。
“就这事啊。”淮落啊了一声,颇有些失望。
在郁起云无言的威慑下,林长青只好作罢,不敢再与他人提及此事。
小院里的槐树仍在颤动,清风扶摇直上略过万里长路,郁起云听着楼阁里溢出来的笑意,浅浅地弯了弯唇角。
虽说饯别宴最后是满场狼藉,但同门的心意他还是为之所动。
今夜一别,将是踽踽独行,归途不知。
“郁起云,一路顺风善自珍重!”
他正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不知何时,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笙扶着雕花栏正朝他眯起眼挥手。
“知道了。”
好在,路途尽头依旧是熟悉的。
第三十一章
◎受故人所托◎
三年后, 苍山。
轻岚出岫,缭松迷石。
乳白色的纱将重山间隔起, 浓稠雾霭之中依稀可见有一袭青衣穿过蜿蜒山路。
虽说这日头几乎全被挡住了, 但跨过这般长的山路,戚珩背上还是不可抑止地浮起汗。
他将脖颈上的丝巾解开一圈,气喘吁吁地靠在古树上。
遮光蔽日的群树环抱于山间, 随着逶迤薄雾连绵而过, 所幸山涧小道途中搭建有一座竹屋,戚珩见状心下大喜,步履匆匆地朝那边走去。
他这一路走来可谓是费尽了力气,现在总算能找个地歇歇脚。
小二热心地端上茶水和点心,戚珩递给他银两后,又摸了摸胸口鼓鼓囊囊的位置,确保东西还妥帖放置在便放下心来。
茶香袅袅,最是能抚慰赶路人的心。
他正欲端起茶杯痛快地饮下时, 手中瓷杯被突如其来的石子击落, “砰”地坠落于地,里头的茶水随之倾洒。
戚珩猛地抬头,忽见对面大约有十多人朝这边望过来,虎视眈眈的将整座竹屋都掩上沉闷的气息。
为首的那个更为凶神恶煞, 额上一道冷厉的疤痕,挽起袖子的手臂里还可见刀剑划过的痕迹。他时不时地朝这边投来目光,手上还不住地甩着石子。
见他们来之不善,戚珩脸色巨变, “唰”地站起身, 可还没迈出两步, 肩膀便被人抓住。
“去哪啊?”出言的正是击落他茶杯的那个男人, 几乎快将大半个重量压在他身上。
戚珩顿了顿,额上冷汗冒出。
男人也不执着于得到回答,他冷笑了几声,额头上那道伤疤愈加狰狞可怖。
“各位大侠有话好说啊,小门小店何必动粗呢。”小二见这边动静闹大了些,赶忙过来调和。
只是他还没触到为首那名男子,便被其他人粗莽地推开:“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小二手忙招手朝他们笑着,急忙朝外奔去。
别座的客人见这群人个个手里都握着刀刃,便料定会发生一场恶战,忙不迭地收拾东西离开,连刚上好的茶都没来及吞下肚。
为首男子抽出腰间绑着红布的弯刀,似笑非笑地问他:“怀里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
戚珩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仍是没有吭声。
“大哥,咱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他把东西取走不就是了。”身旁人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步会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