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番外(127)
“方才民女无意中听到二位的对话,只是两位不知,小公子情况紧急,若是赶往佛寺正堂处,怕是会耽误时机,虽无性命之忧,但到底会损伤些心智。”
“侯爷——”丫鬟根本不信这什劳子小姐的话,她抱着小世子劝道,“咱们快些——”
喻初元二指稍抬,止住她的话头,沉沉目光意味不明落在谢知鸢身上,
若真是她背后之人所为,那她也必定有解决的法子。
谢知鸢授意一面接过丫鬟怀中的小少爷,一面细细又瞧了几眼,方才站得远,她只能看清这世子的面色,如今近在咫尺,她越瞧越有些眼熟,
只是如今事态紧急,行针时又不容分心,是以谢知鸢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窦,替手底下的男孩子把脉后又将污血排出。
如同昨日所想的那般,今日果真是个大晴天,还罕见地回暖了几分,正晒的日头直直射向少女,将她额前的点点汗珠都照得透亮。
过了半晌,随着小世子的一声轻咳,嘴里竟吐出几口乌黑的血,
旁边紧候的丫鬟此时也不忘了凸显自个儿,一口一个小世子哭得敞亮,
谢知鸢将银针一根根插回布袋子里,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将袋子系了个结,这才稍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忽闪,
“这位大人,小公子并未为寻常的发热,倒像是中了什么毒,中毒倒也便罢了,之后还用了不当的方子,明面上确实是可缓解毒素,实则将毒越压越深,而头一回中毒诱因便是佛寺的香,如今重回故地,那些积压的毒素自是全被激发。”
顶着男人清寒的眸光,谢知鸢越说越慌,随着小世子的面色恢复正常,她方才已然认出他就是那晚撞到她的虎哥儿,那眼前之人岂不就是长平侯......
尴尬浮上心头,正巧四喜撑着伞替她挡住了日头,谢知鸢起身就着袖口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还没缓过神,便听得跟前的男人又开口道,
“照姑娘的意思,头一回中毒是在万佛寺?”
谢知鸢微怔,她原以为长平侯应是忧心小世子的身体而向她问些该如何医治的话头,未曾想他竟顾左右而言他怀疑起其他事端来。
但这到底是他人的家事,谢知鸢也不好多嘴,只得点了点头。
喻初元想起正巧是在那日遇见了能“解毒”的安珞,又引发了之后种种,
他平日不常动怒,也因着心爱之人逝去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但这并不意味着被人从头到尾摆了一道还能无动于衷。
但——
喻初元目光轻描淡写在眼前少女娇憨的面容上轻扫一遭,先前长平侯府的医师都瞧不出来的毒,她竟能在短短一盏茶内探查,
可若并非参与其中,又哪能知道得如此清楚的?
谢知鸢不知他的心路历程,将袋子挂在腰间的封带处,便开口道,
“所幸小世子中毒时日并不算长,只需找些会针灸的大夫排出余毒即可。”
她说着唤了声四喜便要离去,
喻初元知道自己大有可能误会了对方,心底不由得生出些许亏欠,他郑重略行一礼,
“这位姑娘可否留个姓名,他日喻某必登门拜谢。”
留名号再让你来提亲吗?
谢知鸢侧身避过这一礼,违心道,“侯爷折煞民女了,医者仁心,这合该是民女的本分。”
真是的,若这男子不是长平侯该多好,合该欠他们谢府一个人情。
谢知鸢心下郁郁,正要作别,未曾想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小世子忽地清醒不少,大喊道,“谢姐姐!”
那声音清脆无比,随之而来的是长平侯落至身上的目光,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没理那唤声,只朝对方行了个礼便提步离去,带着溪涧湿意的暖风卷起素纱,素青色裙摆下的锻布鞋没走几步,又忽地停下。
四喜巴不得小姐快些走,她在侧后方撑着伞,忽地见她停下,也不免抬头望去。
灌木遮掩深处,层层叠叠的碎光越过枝丫落至地上,身姿高挑的女子着浅淡青衣,眉眼如水墨点就,脸色因病苍白,于日色下映着透明,
她手执一柄素伞,也不知站了多久,连鬓边都沾染上溪涧处传来的水汽,
此时见谢知鸢朝她望来,眸光带上些许温度,“听素和说,你朝这边来了,我便试着来寻你。”
谢知鸢抿抿唇,浑身好似被灌了铅般动弹不得,心中的酸涩也止不住一浪兼一浪地翻涌。
这是她最亲近的好友,素来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温和模样的好友,是她最为佩服的女子,亦是她想成为的人。
她会为她簪发,为她烹茶,将她搂进怀里柔声说故事,看见她带来的药材,会笑着垂眸亲吻她的指尖,摩挲着她鬓边缓声夸她真棒,
清冷冰凉的触感好似被温水融化,连带着素来清寒的怀抱也是暖烘烘的。
可就是这样的阿奕,居然瞒着她同她的未婚夫婿一道骗她。
若是同她讲清楚,她谢知鸢也并非为不识大体之人,自是会乖乖放手,可她偏偏要骗她。
谢知鸢原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她早该释怀,明明平日里想起她时更不会有任何知觉,可是现下那股子酸涩直直冲向眼眶,
她恍然未觉身后小世子唤她的声响,强忍住眼里的泪,瘪着嘴道,“寻我做什么?”
秦奕执伞柄的手一紧,眼前的女孩眼眶通红,手也紧紧攥着裙子,被半掩在伞沿下的眉目透着不自觉的委屈与倔强。
她不动声色越过女孩细瘦的肩头与她身后的男子遥遥对望一眼,
长平侯府与太皇太后素来亲近,对方自是认出她来,略颔首视为一礼,带着哭闹的孩子就此离去。
不相干的人走了,就适合叙旧了。
秦奕垂眸看她良久,忽地上前一步,直直逼得谢知鸢踉跄后退,没退两下,她肩便被人一手定住,
温热的气息近在额前,秦奕身子骨弱,尽管今日日头晒,但风总是偏凉,是以肩头盖着个宽大的披风,她又比谢知鸢高出一头,这一下将她娇小的身子全然拢进来,
素风飘扬间,两人的衣摆相擦,佛偈香缓缓凝滞在空中,
“阿鸢——”她轻轻唤了她一声,语带叹息,柔和的目光盛满了无奈,“你要信我,你所知晓的那事,另有隐情。”
*
谢知鸢魂不守舍地走在回前殿的小路上,手里捏着誊抄本,衣摆翻动间,额角有一缕发丝□□地翘起。
四喜牢牢跟在她身后,听她忽地出声,“四喜,你怎的不拦一下,就要她那样靠近我!”
四喜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噘嘴道,“元和郡主仙姿佚貌,又是个女子,况且小姐你不是还挺欢喜的吗?”
别以为她瞧不出来,小姐就算嘴硬,脸蛋却还实诚地红着呢。
谢知鸢怒骂道,“就你会乱说。”
这下连耳朵尖也红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来了前殿处,却被那里的僧人告知谢夫人正于后殿处的翠芳亭中赏花,
谢知鸢只好拐道去了那处。
才踏上白玉栏前的石阶,她远远瞧见道熟悉的身影,谢知鸢因着阿奕,现在心肝还在乱颤,她一激动,不免噔噔噔几步跳到八角亭里,可才要唤娘亲的名字,转眼却瞧见隐没在阴暗处的另一道身影。
方才因被护栏挡着,没有显露出来,此刻谢知鸢离得近了,男人清隽的面容在暗处明明了了显露。
方才两人似是在交谈,周身气息却说不出的滞缓,以至于谢知鸢踏入此处都头皮发麻,差点缩回要伸出的脚。
眼见着两人都朝她望来,她才颤巍巍道,“娘亲安,表哥安。”
陆明钦先未应声,少女身上不同于往常的香钻入鼻中,他眉头微蹙,墨黑锐利的眸忽地落在她肩上。
第100章 、妥协
万佛寺落座于南山半山腰,秋色将层林染黄,薄叶顺着风辞柯,纷纷簌簌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