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360)
火势起的很快,正好银霄当值,在一众慢慢吞吞的宫人中将今上抢了出去。
在他动手救驾之时,张贵妃也在烟火之中拉扯了他,要让他把自己也救出去,然而银霄一扬手,就把张贵妃给掀翻了。
张贵妃让他掀倒地上,正巧一个火星子迸起来,把她脸上烫出来一个针尖大的小黑点。
因为这个小黑点,张贵妃和银霄结了深仇,只要今上宿在张贵妃处,她必定要吹一吹枕边风,说上几句银霄的坏话,今上听的耳朵起茧,也得出一个结论——楼银霄不是燕王党。
到此时,今上已经不大用苏停。
苏停虽然还是统领官,却大不如前,禁军中人,也多偏向银霄——银霄治下严谨,严于律己,而且有功多有相让,就连救驾时今上的赏银也分了下去。
苏停忍着气,往大相国寺走了一趟,出来之后,受到魔鬼点化,越发的忍气吞声起来。
正月二十五,李俊大肆宴客,银霄因为过于严肃而不得人心,让李俊催促着离了席,回家和宋绘月吃饭。
厨房里知道银霄和李俊不在家吃,没有炖煮大肉,做了麻辣豆腐,撕了一只嫩鸡,一道鱼羹,夹上来一碟萝卜鲊菜,摆开在正房桌上。
银霄来时,宋绘月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他自己去取了碗筷,吃了宋绘月的残羹剩饭,吃饱喝足后,两人便在屋子里烤火。
李俊回来时,两人全都没说话,单是懒洋洋地坐着,坐出了静谧之感。
“哟嚯,您二位倒是会享受,”李俊吆喝一声,进了屋子,把两只手使劲一搓,一屁股坐下,“我在外面受苦受累,你们两个没良心的,都没人给我开门,老张听不见,害的我爬墙。”
宋绘月笑道:“你今天喝的不多啊,还能爬墙,我正预备着出门捡你去呢。”
李俊深吸一口暖气,酒力在热气中散发,让他的骨头一根根散在了椅子里。
他也变得懒洋洋的:“他们要来,我就没多喝,什么时候会面?是在北瓦见吧。”
“现在就走,”宋绘月站起来,长手长脚地伸了个懒腰,“正好去北瓦消遣一下。”
银霄紧跟着站起来,李俊恋恋不舍地离开火盆:“是该消遣了,你都快闲出屁了。”
宋绘月到京都之后,鲜少出门,又无事可做,连养只猫,猫都让邻人家的猫拐走了。
她也没什么可思索的,就这么闲了下来。
回到京都,她只做过一次漫长而周密的思索,几乎是走一步,便想出后面十步,每一种张旭樘可能做出的变化,都让她琢磨透彻。
晋王、燕王、张贵妃、银霄、李俊、苏停,全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不带任何感情的将他们每个人都安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只等时机到来,一触即发。
思索过后,她心中便已经笃定结局的模样,发生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行走,因此她不惊不喜的,还能去北瓦消遣。
李俊边走边哈气,一团团白气喷出来,又消失不见,他玩了片刻,忽然道:“我今天听李长风说北瓦唱的最好的是冯芳芝,带着她爹,专唱诸般宫调,嗓子又清又脆,长的也美,咱们就看她去。”
“行啊。”宋绘月朗声回答。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北瓦
三人赶到北瓦时,冯芳芝唱的「双渐赶苏卿」已经唱开了一半,座儿一个都没了。
冯爹托着盘子也走了一遭,上面堆的满满当当,却都是小钱,没有大银。
宋绘月三人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都觉得冯芳芝唱的好,歌喉婉转,和红玉拍板一唱一和,听的人如痴如醉。
听完这一场,李俊立刻叫来冯爹,掏出一锭大银,冯爹喜的眉开眼笑,领着他们三人进去,好言请青龙头座上的人相让,让这三位豪客坐了头座儿。
在这里听了半场,这回不仅听的清楚,更看的清楚,冯芳芝不仅唱的好,姿容也美,李俊又赏了一锭十两重的大银。
冯爹把他奉承的密不透风,他抓起一把瓜子磕着,对宋绘月小声道:「冯芳芝不仅唱的好,模样也好,腰细细的一捻,咱们明天还来捧场。」
捏着瓜子,他又疑惑:「她唱的倒是好,可怎么不是最红火的?我看来时候路上一座勾栏,人山人海的围着看。」
宋绘月想了想:「大约是没人捧她,有人捧才能红,就像是晋王,要是没人捧,就是神仙人物也只能在潭州窝着。」
李俊点头:「可不是。」
他还是不解:「这样好的角儿,怎么没人捧?」
银霄安安静静听着他们二人扯淡,并没有看清楚冯芳芝长的什么样,也没留心听她唱的什么——她就是仙子开金口,他也听不出趣味来。
他知道自己无趣,因此默不作声,只听着宋绘月说,同时警惕着四周动静。
宋绘月津津有味听完一场,冯芳芝下来谢了赏,随后他们就知道了冯芳芝怎么没人捧。
京都著名纨绔李冉请冯芳芝去赴他们的筵席,冯芳芝拒绝的斩钉截铁,把李冉闹了个大没脸。
李冉气冲冲问她肯捧谁的场,冯芳芝毫不犹豫地说楼太尉请她她就去,那才是英雄人物呢,谁耐烦伺候他们这些小白脸。
李冉气的吱哇乱叫,跳着脚扬言京都衙内谁都不许捧冯芳芝。
冯芳芝嗓子清脆的回敬:「我靠自己唱哩,用不着谁捧,京都唱不了,我去他处唱,听不着我这好嗓子,是你们吃亏!」
李冉汪汪地骂:「小娼妇,装样!早晚弄了你!楼太尉来也救不了你!」
冯芳芝扭着腰就走:「你快喊楼太尉来!」
宋绘月「噗嗤」一声笑了,低声道:「楼太尉好大的面子。」
李俊笑的乱晃:「你是不知道,京都里请人上门的媒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媒婆一叫门,老张一个都没听见,回头都托人来问我,说家里是不是没人。」
「老张,聋的传人嘛。」
「你是谢八爷的传人,」李俊调侃一句,扭头看向银霄,「楼太尉,你如今也是京都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大家闺秀都对着晋王朝思暮想,小家碧玉都对你垂涎三尺,你自己看上谁了?哥哥给你做主。」
楼太尉像个受气包似的剥了一把瓜子,递给宋绘月:「大娘子。」
宋绘月接过瓜子仁,一口吃了。
「成天大娘子长大娘子短,」李俊叹气,「你跟晋王也算是京都的文武双璧,都不成亲,干脆你们两个过日子去算了。」
宋绘月笑的岔了气,惊天动地咳了一阵,捏着拳头在李俊背上一锤:「缺德!」
李俊让她锤的往前一栽,险些扑倒在地,龇牙咧嘴道:「你这手劲太大了!谁敢娶你,老姑娘。」
台上又演起了杂戏,锣鼓齐鸣,把银霄的「我娶」淹没了。
他们等的人,也到了北瓦。
贺江淮抱着妞妞,田吉光在前面开路,钻来钻去,挤出了满头的汗,总算找到了宋绘
月三人。
「大娘子!」贺江淮压住兴奋的声音,领着人弯腰上前,又看向李俊,「俊!」
他看了看银霄,声音低了下去,恭恭敬敬道:「霄。」
田吉光跟在后面,躬身道:「大娘子,俊哥,霄哥。」
他们过完元宵就往京都赶,给宋绘月送来年尾上的账本,同时把万家送来的利钱带来。
顺便让宋绘月见见妞妞。
李俊立刻起身,张开双臂,猿猴似的把贺江淮和妞妞一起抱了一抱:「老贺!身量粗了啊!等会儿一起喝一杯。」
他松开手,捏了捏妞妞的脸蛋,拍了拍田吉光的肩膀:「小田,有日子不见,越发稳重了!」
小田受之有愧的「哪里哪里」两句,偷偷去瞧宋绘月,见宋绘月笑模笑样的站在一旁,上方悬着的几盏灯火交错着映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眼睛异常的亮,仿佛是散落了星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