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258)

作者:坠欢可拾

贺江淮为难道:「小菜比金子还贵,弟弟妹妹暂时的不孝一下,等下过雨,有了小菜,咱们再孝吧,还好你把伯父放在了我这里,不然你都要哭上两场。」

宋绘月听了,心想这二人果然是挚友,能面不改色提起那一坛子陈王。

在贺江淮孝和不孝之际,李俊一口一个狮子头,吃了三个。

贺江淮也吃的豪爽,喝的更豪爽,和李俊追忆往昔岁月,三杯酒就下了肚。

李俊吃的半饱时,记起来宋绘月二人,扭头一看,他发现银霄不声不响,就将鸡翅、鱼腹、肥鲊等物给宋绘月夹的碗里冒了尖,随后自己抱着饭碗沉默地吃,已经在旁边吃出了半壁江山,摞起来一摞空饭碗,一个小厮站在旁边,还在不住地递饭碗过来。

四人风卷残云,将席面扫荡干净,然后各自去洗漱休息,好好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李俊还在醉梦之中,宋绘月也还卷着被子酣睡,银霄已经起来,到院子里打了套拳。

地震过后,下起了令人厌烦的毛毛细雨——除了沾在衣服和头发上,对干涸已久的土地毫无用处。

他回到屋子里用帕子擦了擦头发,又走到宋绘月门外,刚站住脚,忽然就听到院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

似乎有人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偷看, 并不结实的院门因此发出了细细的呻吟之声。

银霄目光立刻冷厉起来,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声很轻,一般人根本听不见。

迈步到门前,他伸手拉住门环,猛地拉开了门,偷窥者没有料到里面会有人突然开门,一头就要栽进了银霄怀里。

银霄往后退了一步,让人摔在了地上,沉声问:「你干什?」

小厮模样的人吓的手都在哆嗦,抬头再看时,就见银霄俯身盯着他,目光带着力道,让他当场打了个寒颤。

他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扶着门柱站起来:「我是来送水给你们洗漱的,水在这里。」

门外放着个木桶,木桶里晃荡着半桶水。

银霄伸手去提水,小厮见状,以为他是要打自己,吓得一溜烟跑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贺家恩怨

对着这半桶水,李俊看了半晌,随后发现还没有人送喝的热水来,这在任何人家里都算不上是待客之道。

他看出来了,同时也发现宋绘月对此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于是他舀水漱口洗脸,将自己那颗不太美丽的脑袋收拾的油光水滑,对宋绘月道:「多亏昨天晚上贺江淮让咱们洗澡,大洗了一通,不然下一次洗澡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他系上披风:「我出去看看。」

不用他出去,情深义重的贺江淮已经握着马鞭前来:「俊,走,咱们出去溜达去。」

李俊走过去迎着他:「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嫂子,我去给嫂子问候一声吧,对了,你是怎么和我嫂子认识的?」

一说起嫂子,贺江淮就开始摸下巴:「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咱们边吃边说,我可饿了。」李俊揽着人往回走。

贺江淮也没意见,大声让下人把早饭送到屋子里来,同时对着宋绘月笑道:「哟,妹妹这个花脸猫,洗了还是这么黑。」

宋绘月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是,我天生就黑。」

贺江淮哈哈笑了两声:「黑也俏,弟弟也黑的俊!」

早饭摆的非常狂野,有易消化的烂糊肘子,拳头大的猪肉包子,脸那么大一张的鸡蛋饼,不涩口的米酒。

宋绘月第一次在吃饭时感到了辛苦。

而贺江淮则在三杯酒下肚之后,倒出了一肚子苦水。

原来贺太太倒是他亲自看上的,他见贺太太第一面,就觉得秀美动人,而且知书达礼,温柔可亲,立刻请了媒人去提亲,可惜两次都被回绝了。

他本以为此事无望,结果没过多久,贺太太忽然让丫鬟稍了信来,说自己愿意嫁,但是聘礼要多,贺江淮打听出是贺太太家里遭了难,立刻答应下来。

贺太太进门后,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十月怀胎产下一子,之后就变了。

满月酒那天贺江淮喝多了,宿醉未醒,第二天是让贺太太用冷水泼醒的,贺太太一边哭一边指责他满身土匪气息,吃穿用度都不斯文,简直让她蒙羞,为了儿子着想,再也不许他进屋子,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是愿意帮贺江淮管家。

贺太太说到做到,守起了活寡,一手拉扯着儿子,一手管理着贺家,连带着娘家的日子也风生水起。

如今贺江淮的嫡子已经十六岁,跟爹半点不亲,见了他就冷哼。

贺江淮忍不住对李俊道:「她不让我见儿子,那我就给自己多生几个,这儿子多了,也不见得怎么稀罕。」

李俊听了挚友的这一笔糊涂账,眼珠子都险些鼓出来:「嫂子真是……厉害。」

「是挺厉害,我知道她瞧不上我,不过咱们是男人,养家本是应该的,就不跟她计较这些小事。」

贺江淮不计较,贺太太却要计较。

贺家正院里端坐着贺太太,她那房子在一阵天摇地动之后,也惨遭损坏,然而她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让人将自己那一张大床抬到了还算完好的耳房之中。

此时此刻,贺太太便坐在大床上管着一堆对牌,她和贺江淮说的一样,美的很秀丽,细眉长眼,小圆鼻子,小菱角嘴,只是不温柔可亲,反倒看着有几分刻薄。

太太身边坐着个贺江淮式的少年,十六岁的年纪,比常年习武的银霄还要高大,然而神情却是贺太太式的,低眉垂眼,翻来覆去的摆弄一本书。

贺太太听了下人的汇报,哼出一道浓郁的香气:「要是陈王没有造反,那李俊来就来了,可陈王造反了,今上虽然没有杀他,却厌弃他,我们小宝将来是要走仕途的,那些商人之子我都不放心让他交往,更何况是李俊,贺江淮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花言巧语欺骗了我,这么多年连儿子都不管,现在还想损害儿子的前途!」

一提起贺江淮,她就有满肚子的怨气和怒火,非得马上臭骂他一顿方可解恨。

在她看来,要不是贺江淮趁人之危,这个大老粗是万万配不上自己的,不过既然嫁进来了,她还是要和他好好的过日子,尽力将贺江淮改造的能够见人,哪知道自己的手段刚使出来,贺江淮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而且接二连三的给自己纳妾——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贺江淮跑了,她又不能跑,只好将那满腔的爱意倾泻给了儿子,成天小宝长小宝短,又恨贺江淮不爱儿子——这样聪明的儿子,那些狐媚东西能生的出来?

下人听了她那一通臭骂,全都不言不语,贺太太骂累了,喝了口热茶,又问仆妇:「给我哥哥送了水去吗?」

仆妇点头:「送了六个大水桶。」

「那哪够,哥哥家里人多,算了,明天再送,我先料理家里的事。」

她说的口干舌燥,贺小宝不耐烦了,「啪」的将书丢了出去,同时溜到地上:「啰嗦什么,现在就去看看什么鲁国公!」

贺太太连忙道:「他们不来看咱们,咱们反倒去看他们,这样多失身份。」

「我就要去,」贺小宝在贺太太的熏陶下,也认为自己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但是同时又天然的带着贺江淮的野蛮,「我在自己家里,哪里不能去!现在就去!」

贺太太不是他的对手,连忙道:「好好好,现在就去。」

母子二人带着丫鬟仆妇滚滚而出,前往客院,李俊和贺江淮出门去回忆过去了,只留下宋绘月和银霄在客院中消食。

银霄呆在院子里打长拳,将院子里一颗老树打的几乎伤残,听到院门外的动静,他停下手脚,走到厢房前:「大娘子,有人来了。」

宋绘月已经知道贺太太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吃过早饭就开始描眉画眼,把自己画的五彩斑斓——小黑蛋画的花里胡哨,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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