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248)

作者:坠欢可拾

好在宋绘月没有兴趣听他们二人的阴谋阳谋,看到了宝津楼的摊子,自己走了过去。

小卫得了张旭樘一个眼神,立刻跟上。

燕王这才松了口气,对张旭樘道:“你怎么不继续对付李寿明了?”

张旭樘用宽容的目光看他,像是在看一个大脑空空的幼童,微微一躬身:“王爷想怎么对付?尽管吩咐,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也为王爷办到。”

燕王张了张嘴,这回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张旭樘的嘲弄,依旧是无法还击,只能捏紧拳头忍住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以为他那名声会烂下去,没想到他竟然早早料到定州干旱,自己掏银子送了许多粮食过去。”…

张旭樘看他这个反应,微笑着道:“晋王是个聪明人。”

此话一出,燕王又感觉他是在影射自己愚蠢。

他悻悻地抬起头,随意张望,就见宋绘月正在孤身只影的向宝津楼走去,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了浓重的绿阴之中。

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张旭樘。

张旭樘的目光也在随着宋绘月而走,哪怕宋绘月已经消失不见,他的目光依旧跟随。

燕王愣了片刻,将目光收回来,不再提晋王,以免自取其辱:“陛下不知为何,总是不去阿娘宫中,如今阿娘虽然还是贵妃,形势却大不如前。”

说到张贵妃,张旭樘便正色道:“今上是想冷后宫,亲前朝,避免张家再像从前那般将他团团围住,若是姑母复宠,那咱们在前朝就要避让。”

燕王皱眉,负手而立,片刻之后在桥上踱了个来回:“难道没有两全之策?”

他不想舍弃前朝,又心疼张贵妃。

后宫之中,众人忌惮张贵妃在前朝有个得力的兄长,并不敢对张贵妃无礼,但是张贵妃骤然失宠,又见今上对着两位郡王的生母上了心,便心急如焚,送给今上的信笺、补汤、礼物川流不息,却没能让今上回心转意。

张贵妃碰了无数的钉子,依旧是不肯去坐那冷板凳,总觉得今上不至于如此无情,一定是晋王从中作梗,恨的牙根都痒。

又恨又气又急,不过短短时日,她就憔悴许多,甚至连绵的病了两场。

张旭樘的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字:“傻子。”

他扭头看了看燕王乱晃的大个子,又在脑子里补了一个字:“大傻子。”

但是事关姑母,他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道:“就让姑母继续憔悴下去,今上怜弱,他在御座上越是得意,姑母就越是要失势,宫里的奢侈用具悉数换掉,今上越是志得意满,姑母就越是要委顿,等到八月十五宫宴,今上见到姑母如此憔悴,自然要怜惜一二。”

燕王听了,似乎也是这么个理,然而还是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开始说个不休,张旭樘敷衍了两句,便看向了宝津楼。

他记得宝津楼那一带有许多吃食,而宋绘月每次一出门,就喜欢买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她那个护卫也仿佛是肚大无底,可以无穷无尽的往里装。

他又嘴馋起来,想知道宋绘月买了什么吃的。

这一回,宋绘月什么都没买,就连路过炸青鱼的食肆,都不曾停留,而是在回廊下和人关扑。

她输了些银两,也赢了些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古董——也许是古董,也许是假古董,还有一只猫。

将这些毫无用处的战利品捣鼓一遍,打了个包袱,再将那只猫送给了一旁眼睛冒光的小娘子,带着这些零碎,她回到了仙桥。

“买了什么?”张旭樘立刻丢下燕王,看向宋绘月。

宋绘月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杀你的东西。”

一声“放肆”在燕王的舌头上打了个滚,最后没有从嘴里出来,心想张旭樘要是让这么个小娘子杀了,那可见张旭樘也是个无用的。

然而他还是紧张,担心宋绘月暴起杀人,累及自己,鼻尖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往后退了三步,又退了三步。

张旭樘却不怕,反而将脑袋都伸了过去,把宋绘月的包袱取下来,打开看了一遍。

一包袱破烂。

第三百零七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包袱一览无遗,确实算得上一兜子破烂,张旭樘翻来覆去的看,都没能从中看出任何利器,可以用来杀他。

而宋绘月对这个包袱也可有可无,自顾自的在金明池内游荡,见木匠正在搭彩棚扎彩楼,便驻足许久。

张旭樘跟随在侧,对木匠没有兴趣,问宋绘月:“我知道你会编篾篓,京都没有毛竹可用,你难道想做木匠?这可难的很”

宋绘月心平气和道:“只要肯学,再难我也学的会。”

张旭樘笑道:“你不知道谦虚些吗?”

宋绘月一向不知道谦虚为何物,最爱大吹其牛,此时深陷苦楚,往常那些逗乐说笑的心思全都消失不见,便不作答,只全神贯注的看木工在彩楼上爬上爬下——以及在彩楼之后的苏停。

苏停在此,必然是禁军在此,禁军在此——

宋绘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在金明池消耗了一天,她扔掉包袱回家去,走到家门口,就见隔壁香铺的伙计贼眉鼠眼的站在自己家门口,撅着腚扒拉门缝往里看。

“你有事吗?”宋绘月走到他身后。

伙计正偷窥的入神,哪知宋绘月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当即吓了一大跳,合身扑在门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身对着宋绘月讪笑:“大娘子回来了。”

宋绘月点了点头:“你找我?”

“啊,是,”伙计连忙让开,“是谭然托我给大娘子挑水,我今天出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等了一天也没见开门,我又不能食言,因此特意来看看。”

宋绘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钥匙,上前开了锁,推开门,走到水缸边看了看:“今天有,不用挑。”

伙计摇头摆尾地跟了进来,也探头探脑的往水缸里看,同时用余光打量宋家情形:“那我明天一早来挑,大娘子在家等等我。”

宋绘月将他的行径全都看在眼里:“好,你明早来。”

伙计喜不自胜,回到香铺,同伴看他眉飞色舞,问道:“捡了银子?”

“比捡银子还好,我要有喜事咯。”

同伴扫了一眼他豆子一般矮小的身形,不屑的哼了一声,卷被窝睡觉去,心想:“白日做梦。”

豆子伙计不以为然,躺在铺上,想着隔壁的宋大娘子如今是没爹没娘的一个孤女,家里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宋大娘子又正值妙龄,这还不是可乘之机?

听说宋太太没的时候,连晋王都来了,想必宋家的金银都密的插不进手,要是能娶到宋大娘子,哪里还用在这里做伙计,到时候自己也开一间香铺,请几个伙计,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当然,他也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凭着自己的人才样貌,宋大娘子必定看不上,可自己个子虽小,力气却大,等宋大娘子对自己放下戒备之心,自己再将那生米煮成熟饭,这富贵就到手啦。…

他越想越美,美的睡不着,恨不能现在就去给宋绘月挑水劈柴,以获得信任。

好不容易捱到五更,他早早就去了宋家,敲开宋绘月的门,见宋绘月果然是独自一人,又没什么戒心,恨不能现在就将其扑倒。

然而眼下铺子都开了门,不是作恶的时机,他笑嘻嘻地挑了担子,去方井挑了两桶水过来倒进水缸里,又环顾四周:“大娘子,你有什么杂活,尽管叫我做,咱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别说谭哥请我帮忙,就是不请,我也要做的。”

谭然是付了钱的,而且谭然手大,匆忙间满满的抓了两把铜板给他,他数了数,竟然有快三百文。

宋绘月笑了笑:“好,有事我请你。”

她说着就将伙计带了出去,锁上门,不知去处了。

伙计上了心,第二天还是照样来,这一天算是有了进展,宋绘月请他帮忙去取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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