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189)

作者:坠欢可拾

仿佛是让人提在手里的傀儡人。

游松等人也以宋绘月为中心,展开一个戒备森严的圆形,人人紧握手中兵刃,看着木偶似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喉咙滚动,发表不出什么高见。

“是死士,”游松低声道,“都小心,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也不要把他们当人来看。”

铁珍珊握着她的长枪,倒吸一口凉气——她见过的活人千千万,死人拿船装,活死人却是头一次见。

枪在他们手里,也冷硬的可怕,连带着她手里的长枪,都失了温度。

宋绘月看着这四个死士,心知机会只此一次,绝不能错过,对游松道:“二对一有没有胜算?”

游松不能保证,只道:“尽力。”

宋绘月道:“银霄帮你,杜澜、侯二、铁当家跟着我。”

游松点头,脸色依旧很沉,手中长刀握的死紧,紧咬牙关,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死士是不能以常人来论的。

他们不怕疼,不怕死,一分功夫,要放出两分的凶猛,再加上只知进,不知退,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招式,在死士手里也会变得很可怕。

凡是能做死士的,又都资质甚好,甚至远超普通人——资质不好的都死了。

再加上长枪是百兵之祖,刀上的功夫也在长枪应变之中,哪怕是二对一,他们也很艰难。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领着银霄等人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前往玻璃房子的宋绘月四人。

站在玻璃房子外,宋绘月只说了一个字:“砸。”

杜澜二话不说,抄起石墩上一盆兰花,朝着玻璃房子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巨响,这座久负盛名的玻璃房轰然倒塌,大块玻璃化作碎片,落在地上,仍旧是五彩斑斓。

倏忽间,死士已动。

这一声巨响,在传出张家后,就被歌舞之声吞噬,变得极其微弱,胡旋舞的鼓点越来越急,女娘返腰贴地,拍动腰间弦鼓,身姿仿若雪花随风狂摆,起身而立,须臾之间,已经转出去千匝万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赏

围观的人雪片一样涌过来,沸反盈天,叫好不绝,整个州桥堵的水泄不通,酒楼上站满看客,无论男女老少,都贴窗观望,挤的连钗环都不见了踪影。

时不时有人将银钱丢到台上,鲍老成了一条泥鳅,在两个女娘的旋转中进进出出,捡起赏钱,大声唱谢。

张旭樘临窗而坐,对李冉道:“你说的行首,还不如这两个舞娘有趣。”

李冉讪讪的,显然是扫了兴,不过好在此刻也弥补了:“技出民间嘛,二哥,你赏不赏。”

窗边放着一个两尺高簸箩,里面盛满铜钱,铜钱在火光照耀下,越发显得黄灿灿。

“赏!”张旭樘站起来,伸手抓出一把铜钱,用力朝台上掷去:“跳的好!赏!”

大片的声音淹没了他,但是无法淹没他的铜钱,铜钱自三楼落下,洋洋洒洒跌落满地,有一半在台上,一半在台下。

几个铜钱还不值得让人哄抢,然而众人由这一把铜钱想到了散财童子张旭樘,抬头望去,就见一只手伸出窗外,崭新的铜钱再次从张旭樘指缝间漏下。

人海开始翻起惊涛骇浪,人们争先恐后的去抢夺,台上的鲍老急了,跪在地上用长袖拼命去扒拉铜钱,然而落下来的越来越多,整个鲍老社的人都来帮忙,也有的跳下台去,大喊这是赏给他们的,和众人抢作一团。

两个女娘停下舞步,抬头看看楼上贵人,又看看彼此,全都愣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张旭樘眉头一皱:“她们怎么不跳了?”

李冉把脑袋伸出窗口,大喊:“接着跳!接着赏!”

于是两个女娘的裙摆再次摆动起来,弦鼓悦耳,只是旋转的不如先前那般快——台上都是铜钱,硌脚。

张旭樘看着眼前这一切,舞女、铜钱、蝼蚁,都在他掌握之中,因他而惊,因他而喜,因他而乱。

真好,好戏也总算是开锣了。

李冉在一旁看着心情愉悦的张旭樘,总觉得张旭樘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好的过了头,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

张旭樘则看向望火楼,又是一笑。

望火楼上一片寂静,李长风站在其中,两手紧紧抓住望火楼边缘,身体微微往外探,目不转睛盯着潘楼街的火势。

眼睛看着潘楼街,耳朵还在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各种声音在他耳朵里汇聚一堂,听着杂乱,他却能凭着直觉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夹杂在其中的,似乎有一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声音稍纵即逝,很快就让喧闹声淹没了。

他当即就想扭身去看声音来源,没想到潘楼街的火忽然冲了天,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他不敢分神,吩咐属下再去借人,务必把火扑灭。

等他亲眼看到火势被救火队扑灭,才收回目光,转身去看其他地方。

州桥越来越热闹,人流如织,并且有越聚越多的样子,他叫人来一问,得知是张旭樘在那里撒铜钱,当即皱起眉头。

胡闹。

随后他忽然想起刚才这两场来的突然的火。

这两场火好像不为别的,专为了调虎离山。

“把潘楼街喷火的把式抓起来,我要问话。”他吩咐手下去拿人,自己看向张家所在位置。

张家和其它官邸一样,都很安静,李长风仔细看了几眼,便立刻感觉张家情形有变。

他离的距离,并不足以看清楚张家的具体变化,但是能看到张家的灯火暗下去一大片。

“不好!”他心知不妙,冲下望火楼,点了四个好手,又让人去通知张旭樘回府。

张家花园中,玻璃房碎裂的动静也惊动了张家的女眷,从张旭樘的院子里发出几声尖叫,之后便让人呵斥了下去。

本就安静的张家女眷越发沉静。

仿佛她们是这府中的一盆花,只能安静绽放,任由观赏,家中发生的任何事,她们都无权过问。

玻璃破碎,满地残渣,宋绘月、杜澜、侯二、铁珍珊四人无视玻璃的锋锐,一人手中举着一块大石,对准地上的鱼鳔胶用力砸下去。

一团团鱼鳔胶,在石头下被压成扁平形状,花草一片狼藉,却依旧没有书信的影子。

宋绘月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举着石头,手掌和膝盖都让玻璃渣子划出了稀碎的口子,她浑然不觉。

一块接一块的砸着鱼鳔胶,她握着石头的手竟然开始哆嗦,手心全是汗——身后的打斗越发迫人,时间也在随之流逝,禁军拖延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到。

如果这不是张旭樘的地盘,她还不至于如此慌张。

砸鳔胶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是满脸紧张,石头落地的速度越来越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宋绘月额头不由自主就出了豆大的汗珠,滴滴落下。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听着似乎是天心的粗喉咙。

铁珍珊听到这一声闷哼,立刻扭头望去,就见长枪无眼,擦着天心头皮而过,把他的光头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她心里咯噔一下,冲口而出:“秃驴……”

宋绘月喝止她:“别叫!”

铁珍珊也是一时忧心,反应过来连忙闭紧嘴。

他们绝不能在这里叫出彼此姓名,哪怕是绰号也不行。

身后又是一声重重的吸气声,一条身影从他们头顶落下,是童鹏连人带刀砸进了玻璃里。

他先是挨了死士一脚,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让踢的移了位置,又砸在玻璃上,受到了二次伤害,险些当场去世。

“狗日的!”他骂骂咧咧站起来,用刀撑着身体,狗抖水似的抖落满身玻璃渣,看着铁珍珊想说两句俏皮话,结果一张嘴,“哇”的一声,喷了一口血。

铁珍珊本来和这三位当家没什么交情,自从上了晋王的船后,便常来常往,也骂出了几分情义,心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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