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15)

作者:坠欢可拾

哪怕游松白天还送了一把腰刀给银霄,银霄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毫不犹豫地奔向游松,尖刀寒光一现,在风声中刺了过去。

游松脚下好似钉子一般,不动如山,只仰面朝天,弯下腰去,避开刀锋,一手猛地一伸,迅如闪电,去擒银霄右手。

银霄见他擒拿自己的招式远比平常戏耍来的要快,不敢大意,收刀也来不及,只能同样仰面朝天往后倒翻。

围墙只有一掌宽,他们两人却都很灵活。

生死关头,银霄紧握着尖刀,只恨自己大意,没有将腰刀带出来。

尖刀虽利,却短,短便要近身,越发危险。

游松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将手中长刀丢给身后属下,赤手空拳,率先一纵,长拳当胸点上银霄心口。

银霄并起双臂相迎,没想到游松是个虚招,而且左手才是利手,银霄还未迎上,他左手便向上一扣,去扣银霄的喉咙。

银霄顺势抬腿,往游松腿小腿上一扫,游松撤身,他那一腿便扫在了围墙外的桑树枝干上。

“咔嚓”一声,枝干断开。

腿还未放下,游松又是一纵,往他心口掏来。

待银霄举刀往他腹部刺去,他手法一转,一手扣住银霄手腕,一手扣住银霄喉咙。

解腕刀叮当落地。

游松让属下押住银霄,揉一揉胳膊:“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可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死到临头,说说清楚。”

方才银霄那一腿,擦到了他的胳膊,险些他的骨头就和树枝一样折了。

银霄冷笑道:“横竖要死,我偏不说。”

憋死你!

游松见他咬牙等死,满目不甘,心想他还是太小了,十四岁,怎么可能视死如归。

“我不杀你,只是代王爷来警告你,在宋大娘子身边好生护卫,要是大娘子有个闪失,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银霄冷哼一声:“那你也带个话给他,我不是他的狗,他想使唤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这时候,西厢房有了动静。

脚步声轻而缓,灯火亮起,随后宋绘月推开窗,往外看。

外面一片寂静,连猫叫也没有,只有风沉闷灼热地呼来喝去。

关上窗,熄灭灯火,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她趿拉着鞋,坐在窗前凳子上。

天也不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树影婆娑映在亮槅藤纸上,随后一条影子从屋顶上下来,在庭院中站了片刻,往前院走了。

宋绘月也起身,回到床上,看着黑暗中那一点纸缠香的红光。

晋王的确很迷人,但是过于危险,她还是保命要紧。

还是黄文秋好。

长的秀气,又没本事,还有承诺在先,以后可以踏踏实实的过小日子。

日长夜短,天亮的很快,对宋绘月而言,鳖已瓮中,她可以安心等候。

对黄文秋、罗慧娘、小陈氏,这却是个不眠之夜。

六月二十五,关了五天的黄文秋终于从牢里走了出来。

七月初一,就有媒人进了横鱼街。

第十九章 老实点

媒婆在街口问宋家房屋,两个妇人把手一指,看着媒婆敲开大门,互相笑道:“这是第几个媒婆了?”

“不知道,潭州城的媒婆都找尽了,撮合山的嘴都撮合不了她姑娘的婚事,也是奇了。”

宋太太听了媒婆来意,十分惊讶,等送走媒婆,就和两个姨娘商量。

家里人少,两个姨娘也有患难之情,她早就不把她们当外人了。

林姨娘抢先道:“姓黄的不行,有几个钱就嘚瑟的找不着北了,大娘子就是留在家里养老姑娘,也比嫁给这种人强。”

王姨娘难得的没和她呛声:“的确不是良配。”

宋太太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一口回绝,等两天她再上门,我再拒绝。”

宋清辉蹲在门口,拿着两根树枝左右开弓拦截蚂蚁,宋太太出去的时候和他说话:“辉哥儿,你说黄文秋表哥好不好?”

宋清辉百忙之中抽空回答:“姐姐说还行。”

宋太太听了心中一愣,心想难道宋绘月爱慕黄文秋?

这孩子一向主意大,要是自己贸然推了,她恐怕要伤心。

思来想去,她打算先去问问宋绘月的意思。

宋绘月倒是答的爽快:“嫁给谁都一样,黄文秋才智中庸,好在家中人口简单,清静的很,我看行。”

宋太太仔细打量她的神情,看她没有脸泛桃花,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

“恐怕他德行不佳。”

宋绘月察觉到宋太太的心思,笑道:“阿娘,我心怡他呢。”

宋太太赶紧去拧她的嘴:“胡说八道,不害臊。”

宋绘月躲到一旁,笑嘻嘻的:“阿娘都来问我了,我要是害臊,就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宋太太瞪着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先出去打听清楚。”

她让银霄出去转悠,最后打听的结果是黄文秋不嫖不赌,孝顺母亲,做生意也和气,只是常在外做生意,不得空。

竟然没什么不妥。

宋太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不成他发达了不上门,也是不得空的缘故?

在宋太太不解之时,银霄跑去和宋绘月禀报:“黄文秋和罗慧娘在麓山寺鬼鬼祟祟,搂搂抱抱。”

宋绘月在后花园里偷偷看《碾玉观音》,正看到璩父一张献纸,将秀秀送到咸郡王府中,分神“嗯”了一声。

银霄没走,看着一阵风,吹落一场花雨,落在宋绘月和自己身上,出了神。

宋绘月看完,捡起蒲扇扇风:“黄百万不老实,你说怎么办?”

银霄抬起手一捅:“我一刀戳死他。”

“野蛮,”宋绘月看着他额前的汗珠,给他也扇了两扇子,“你去教训教训他,让他老实点,别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银霄取过蒲扇,用力扇了起来,宋绘月身上纱衣随风而动,飘飘荡荡,让宋绘月成了天上月,水中花。

“那我打断他的腿?”

“打断他的腿,他就不能漂漂亮亮娶我啦,和气点好,和气生财呀。”

银霄的目光更低了,看向宋绘月露出来的鞋尖:“您教我。”

宋绘月想了想,往银霄的方向斜了斜身子,一瞬间,银霄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草木气息。

他跪下一条腿,弓着腰,让耳朵和宋绘月的嘴在一条线上,浑身上下都在为了宋绘月的靠近而紧绷。

宋绘月又近了一些,简短的说了几句,声音轻飘飘的钻进银霄耳朵里。

声音轻,她的气息却十分霸道,直往银霄鼻子里钻。

天气越热,她身上纸缠香的味道越重,绕是如此,蚊子还是刁钻的在她眉毛里嘬了一口。

这地方挠的通红。

银霄凝神静气,把自己化作一尊石佛,不动声色将美色收入眼中。

听完宋绘月的话,他点头:“入夜了我就去办。”

宋绘月没注意他,伸手在眉毛上狠挠了一把:“他胆子小,别把他吓死了。”

元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宋绘月拿回蒲扇:“去吧。”

银霄起身,也不走门,跃上墙头,让自己隐身在茂盛的树枝里。

元元端着一碗冰雪凉水给宋绘月。

碗外头挂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水珠汇聚在宋绘月手上,往手腕里流,濡湿了她的衣袖。

宋绘月一饮而尽,用湿哒哒的手指去翻书,去念书上的词话:“谁家稚子鸣榔板,惊起鸳鸯两处飞。”

银霄绕道回前门,回屋后将握着拳头的手打开,里面是一朵从宋绘月身上跌落下来的木芙蓉。

他把花凑近鼻端,仔细闻了闻,随后往床上一躺,用花盖住了嘴唇。

晚风凉爽。

银霄等到丑时,夜深人静,戴了顶宋绘月编的竹笠,穿着凉衫,扎着裤子口,穿上草鞋,藏了尖刀,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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