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87)
铁血柔情,当真是晋惕。
戋戋微有所感。
心涉游遐之际,被沈舟颐拉住的手腕骤然紧锢,沈舟颐沉沉道:“你再敢看他一眼,咱们就都别活了。”
虽属极低极低的声音,晕开在她耳边,仍有惊雷之效。
戋戋怯意陡生,霎时收回目光。
沈舟颐甩开步子,大步流星,很快就远离晋惕的视线。
两人的气氛甚为冷凝,连呼吸的空气都被胶着住。
沈舟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将戋戋横空拖入卧房中。他漫是冷怒,把她压在床帐中,拧住她的两只手腕:“晋惕要娶你你就开心,我们的姻亲没了,你却半点不悲哀。贺小姐方才含情.欲诉,真是好生深情啊,你就算急着攀高枝,也不必表露得如此明显。”
戋戋肌肤被他掐得生疼。
“你疯了。”
泪花隐隐沁在眼底,她艰难出声:“我没有……我没想攀高枝,我甚至都不知道晋惕今日会在贺府。不是你带我回来的么?”
沈舟颐似嘲似怜:“好,那我告诉你。晋惕用你在太后面前做了交换,要我心甘情愿退出,把你交给他。恭喜贺小姐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今后再见,下民还要给世子妃见礼。”
戋戋鉴貌辨色,沈舟颐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和她说这些,难道这次他真的留不住她了?
那可太好了,她想笑。
但此时任何积极的情绪都会点燃他积蓄的怒火,戋戋索性把眼睛闭起来,任他摆布。她本以为他会跟野兽似地撕掉她的衣服,没想到半晌过后,沈舟颐只有漠然的平静。
呵。
他似乎也在笑。
刚和晋惕对峙完,作为夫妻的两人也对峙起来。
夜色降临。
本到用晚膳的时辰,两人却都没胃口,胸口像堵着一团硬块。
离别的愁云笼罩着。
晋惕派来的那老嬷嬷扒窗偷瞥他们两次,闻屋内平静如死水,沈舟颐并未有伤害戋戋的倾向,这才放心地禀告给晋惕。
沈舟颐与戋戋背对躺在床榻上,同床而异梦。夜雾森森,笼罩在人的身躯上犹如暗纱。没想到戋戋在贺府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是这般虚度。
戋戋最初还强撑精神与沈舟颐生着闷气,后来眼皮渐渐沉重,思维混沌。泠泠月光照得人心慌意乱,沈舟颐揉锐痛的太阳穴,辗转反侧,忽听见戋戋匀净的呼吸,竟尔是睡过去了……睡过去了?
她还有心思睡觉?
何等的没心没肺。
沈舟颐暗火飙升,加大力度猛推她一把。
戋戋从梦境中被强行拽出来,吓得激灵灵:“沈舟颐,你做什么?”
沈舟颐睨目:“我做什么,你倒好睡。”
阴阳怪气。
戋戋嗔怪不已,她和他现在不应该保持距离吗?晋惕都替他们把婚和离掉了。
“你我现在同床共枕本是逾矩。”
她借着夜色的遮蔽,生出几分叛逆的胆子来,和他据理力争。
他想留住她,除非在一夜之间想出奇迹的办法来,否则明日晋惕定然要接她走的。他现在纠缠她与困兽犹斗无异,有什么结果?
“逾矩?”
沈舟颐嘴角阴影,“妹妹啊妹妹,你还真这么早就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
他往她这边蹭,一边拽她的寝衣。寝衣是光滑的丝绸料,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脱落。与刚才的纯生气迥然,沈舟颐现在的动作带着点报复性质……怨她不伤心难过,反而呼呼睡大觉。
戋戋的身子被寝衣带着,丝滑地往沈舟颐那边移动。
很快,她就被他压在了身子下。
戋戋苦瓜脸。
“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她尝试放柔语气。
沈舟颐并未因她的示弱而心慈手软,反而用力掐掐她的腮。
“我改变主意了。”
他贴在她耳畔说,倾洒着热气。
“改变什么主意?”
“不送你走了。”
跟痴人说梦一样。
戋戋嗤,把心里话脱口而出:“痴人说梦。”
他以为他是太子还是皇帝老子?
沈舟颐抚抚她,落手轻柔。
柔中带刚,柔和中夹杂着韧性和力道,非是痴人说梦,他心中已有明确的计划和实行手段。
戋戋续又想问他什么主意,能和晋惕太后抗衡?沈舟颐却故弄玄虚,两根手指捏开她下颚,径直吻住她浅色的唇瓣,用声色之幻遮遮掩掩,将她的迷惑和质问悉数堵回去……毕竟,他竭力争取这一晚,又不是为了和她口舌之争,真要舌战,也该实打实“舌战”才行。
戋戋被迫淹没在暴风雨中,一边暗自嘲笑。
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沈舟颐眼色倏然厉了一下,惹得戋戋剧颤,鸡皮疙瘩。
他锋利的牙齿咬她的唇,狠狠地。
就那么瞬间的嘲笑,还被他捕捉到,戋戋欲哭无泪。
或许受到这嘲笑的刺痛,他的手段比方才更烈,方式也更毒,她腰快要断成两截。
戋戋后悔,真不应该嘲笑他的。
结果是,后半宿他几乎没让她睡。
·
第二日早,天还没亮,晋惕派过来的那位老嬷嬷就来敲门。
咚咚咚!
“沈公子!世子爷要接贺若冰小姐走,正在等候。”
“沈公子?”
……
喋喋不休个没完。
戋戋被折磨得瘫痪似地仰在沈舟颐怀中,沈舟颐闲情逸致玩着她的几茎发丝,全然轻松。他厌嫌晋惕这缠人鬼,初时不理会,在那老嬷嬷叫有十多声,门板也颤抖得愈加厉害时候,终于忍无可忍。
茶杯哐当碎裂在地上,茶水四溅。
“滚。”
戋戋猝然被这声所惊醒,缓缓睁开疲累的眼眸。她想赶紧出门去见晋惕,但她太过累乏,连说句话都费劲。浑身四肢百骸俨然像车轮碾压过,酸痛已极,寸寸快要散架。昨夜沈舟颐弄她比平常都要狠,她怀疑自己要归位了。
沈舟颐的指尖描绘着她眉骨的轮廓,“醒啦。”
戋戋面带戚容,容貌憔悴,倦倦怏怏。
他垂首下去又要亲吻她的脸颊,戋戋浑身炸毛,下意识就要躲开。昨夜的阴影还没消散,若此刻被他再折腾一场,她确确实实得归西。
“饶我。”
她有气无力地躲避,想说出些阿谀奉承的词来求饶却卡壳,气喘吁吁半天,干干巴巴吐出重复的两个字:“……饶我。”
戋戋的音色平素就偏甜美,此时刚褪去一身情愫,柔腔能醉得人骨头里去,比千句万句谄媚都管用。
不得不说,沈舟颐很是受用。
他明知故问,点点她的鼻尖,蓄意拉长尾音:“怎么个饶法呀。”
戋戋虚乏地歪着脑袋。
他或许是在和她调情,可惜她不想懂,也没心情懂。晋惕就堵在门口,他还有心思跟她调情,真是胆大无所畏惧的。
“如果你想让我现在就累死的话,就继续胡来。”
这个理由似乎勉强可以接受。
可他还是浅浅淡淡印下数枚吻痕。
吻痕深的深浅的浅,像秋日不同颜色的落叶。
“求我,我就饶你。”
是在惩罚她昨日的不可一世。
“求你。”
她想也不想,照直没骨气地喊道。
沈舟颐笑笑,终于大发慈悲止住亲吻。
这时门外阴魂不散的敲门声又响起:“贺若冰姑娘,再不起世子要急了!世子已到府上来,沈太医若再要胡搅蛮缠,他就直接闯进来。”
“贺若冰小姐?”
戋戋也跟着急,气若游丝:“你快扶我起来。”
沈舟颐哪里照做,她那几茎秀发他还没玩完。那副漫不经心的仪态,很难相信他现在是晋惕的手下败将。
敲门声越发厉害,半晌,听得轰的一声,竟是晋惕本人亲自到来。
“沈舟颐滚出来。”
晋惕站在不远处骂道。
眼见敌人到达门口,沈舟颐这才放下戋戋,穿戴齐整,姗姗从房中开门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