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18)

作者:旅者的斗篷

想来魏世子欲故技重施,和上次逼沈舟颐离开戋戋同样,先礼后兵,先软后硬,若好言好语从沈舟颐手中买玉不成,后面就是强取豪夺的硬手段了。

这两个男人以往有过节,因戋戋而关系微妙,生意并不那么好做。几日虚度过去,晋惕仍没能从沈舟颐手中购得玉去。

晋惕的忍耐已到达极点,魏王府遂不再派人来找沈舟颐收玉石。见世子如此被一个商人吊着,罗呈等下属也均愤愤不平。

戋戋欲襄助晋惕,旁敲侧击地询问沈舟颐是否因着旧仇蓄意为难魏世子。其实用脚趾想想也知道,玉石在沈邸的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世子养尊处优惯了,行事为所欲为,表兄可不可以不和他一般见识?”

在沈舟颐未得到双蝉璧时,书斋寂寥得很,戋戋即便来给他送药也只送到敞厅的小卧榻即止。可这几日她天天往他书斋跑,帮他整理药方、沏茶研磨,言语间和蔼亲近,总是若有若无地提及晋惕。

沈舟颐说:“戋戋妹妹此言差矣,我一介庶民如何能为难得了魏世子。经商之事讲求利润,这双玉璧既然如此奇货可居,我待价而沽也情有可原吧?”

戋戋皱眉:“他已经开出了天价,八千两外加临稽两处豪宅,还不是舟颐哥哥想要的价儿吗?你要卖给旁人,未必能获如此暴利。”

沈舟颐温柔地轻叹了声,重复那日对她道的那句:“还未足。”

戋戋不怿,觉得沈舟颐贪得无厌,不知究竟多少钱才能让他餍足。晋惕好言好语从他手中买玉他不卖,非得吃些苦头才知后悔吗?

“不若舟颐哥哥卖了吧。”

她语气弱下来,秀眉深垂,润泽的双腮鼓鼓地朝他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怕哥哥老不答应,晋惕会像上次那般伤害哥哥。”

她蹲在他身侧,粉颈微扬,柔弱无骨的手指轻扯住他腰间的一条丝绦。青涩的眸子跟琉璃似的,含情脉脉望向他,搅得他无法专心在案上写字。

“求求你了。”

沈舟颐遂撂下笔,垂首与她四目相对。也不知是否是角度的问题,背光的他眸黑如洞,温柔褪去,多添几分阴冷的味道。戋戋浑身一凛,撤手扯他丝绦的手欲离开,他的手臂却倏然撑在背后的小屏风上,正好将她围困在狭小的角落中。

他拨弄她脖颈间晶莹的水晶链,发出漫不经心的轻响。

“能否问妹妹一句,妹妹到底是怕我受伤,还是怕晋惕得不到玉石讨不得他母亲欢心?”

戋戋讶然抬眸,不晓得他是怎么得知各中缘由的。

她对这般亲密的距离本能地抵触,再次想要离开。然沈舟颐两膝交叠,落地的那只长靴重重踩着她的一片裙角,脚尖别有深意地撵着,似缰绳,越发收紧她的衣料,直至叫她动弹不得。

她顿时被一股恐惧所笼罩,老老实实地靠在墙壁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只不断蠕动的手尝试着把裙角从他靴下拔.出来,却属徒然。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说:“当然,我是怕舟颐哥哥受伤。”

沈舟颐唇角荡起一个弧度,笑中却殊无欢喜之意,甚至是寒的。

他举重若轻地放开她,“与妹妹开玩笑的,如此紧张作甚。”

说着靴尖轻抬,戋戋被他扶起来,摇摇晃晃重心不稳。她心神恍惚,有种淡而怪怪的感觉,令她觉得可怕。但这可怕的源头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沈舟颐歉仄道,“对不住,方才忙着和妹妹说话,竟弄脏你的衣裙。”

戋戋不在意衣裙,怅然若失,良久才缓过精神来。

她勉强继续方才的话头,“舟颐哥哥既答应了,就不要反悔,我会拿本子记下来的。”

沈舟颐道:“不用记,左右我也是要找合适的买主出手的。魏王府既开出如此高价,却之不恭,我与他们交易了就是。”

戋戋听他如此承诺,稍稍安心,刚才他对她的那般动作和姿势仍笼罩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是为什么呢,他已有妻室在外,为何还要与她如此亲密,为什么?单纯的兄妹之谊,打死她她也不信。况且她和他根本不同姓,从前还有婚约来着,算哪门子的兄妹。

她宁愿骗自己只是一个巧合,而不愿去深究背后可能隐藏的危险因素。沈舟颐人品素来好,此番又要他割爱把九死一生得来的宝物让给晋惕,着实为难他了。或许她不该暗地里揣测他,这件事本是她的错,是她先巧言令色地招惹他的。

遥想晋惕得到双蝉璧后,在魏王妃面前大大为自己美言一番,婚盟可成,姻缘可谐,从此夫妻恩爱共度此生,现在的屈身讨好也值了。与晋惕的姻缘敲定后,她该当远离其他男人才是。

时天色已晚,戋戋努力忘掉这点不愉快,计划着明日将这一好消息递给晋惕。近来她都为双蝉璧的事辗转反侧,今夜可终于能睡个踏实觉。

然黑夜过去,就在凌晨即将破晓时,戋戋迷迷糊糊地被清霜推醒,只听清霜焦急的声音:“小姐,不好了。世子派人来偷咱们府上的东西,恰好被抓个正着,要扭送官府呢。”

作者有话说:

书名是我脸滚键盘乱改的,只是试试,不好听还可以改回来[扶额]

第15章 绵羊

戋戋倏然惊醒。

匆匆披件衣衫往前厅去,见一中年汉子被捆翻在地上,端端就是晋惕的随身侍卫罗呈。杨钢拿刀横在他脖颈间,贺老太君、贺二爷、吴暖笙诸人都在。

邱济楚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家主子派你来偷窃的?说。”

罗呈硬着面孔。

邱济楚冷笑道:“那晋惕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不料竟如此龌龊,眼热双蝉璧,强买不成,就做出如此下流的穿窬勾当来!”

罗呈听他辱及主上,“住口,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与我家世子无关。”

邱济楚道:“我们如何敢动你这贼子,你虽是条狗却有主子护着,杀了你晋惕还不得找我们的麻烦?我明日就去街头巷尾好好帮你家主子传扬传扬名声,逢人便夸夸世子爷是如何纵人偷盗别家的玉石的。”

罗呈暴怒,杨钢差点按不住他。

贺老太君看不下去了,哀然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戋戋亦怔怔。

原来罗呈见晋惕买不到双蝉璧,对处处碍眼的沈舟颐恨之入骨,竟自作主张半夜前来沈家,欲用两枚赝品玉换走真品。

罗呈原来就是江湖草莽之人,德行差,只欲取得玉璧即可,也不计较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刚巧沈舟颐与邱济楚请的护卫杨钢守夜,撞见此景,一番打斗后将罗呈拿下。

但见罗呈替换的赝品与真品一般无二,不是行家很难分辨真伪。

戋戋本已说服沈舟颐,就等明日交易。乍闻此噩耗,恨得痛心疾首。罗呈不晓得名声的可贵,她作为皇都脚下土生土长的人,却晓得一个人纯白无瑕的名声远比性命更重要,尤其是对晋惕这种有爵位的贵族而言。

邱济楚说到做到,若他真去大肆宣扬晋惕纵人偷盗,一传十十传百,即便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这个罗呈也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鲁莽妄为坏了整局棋。

贺老太君和沈舟颐低声商量道:“贤侄,虽他夤夜行盗,但也不能真把他扭送官府。魏王府那边……”

沈舟颐道:“侄儿晓得。左右玉璧无损,就此放了他罢。”

邱济楚立即反对:“沈兄怎能如何软弱?这么轻轻易易地放人,还嫌魏王府欺负咱们欺负得少吗?”

沈舟颐斟酌着说:“临稽百姓都知道晋惕偷盗,他声名狼藉,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老太君闻此正要阻拦,戋戋却先上前一步劝道:“两位哥哥切不能如此。”

邱济楚知戋戋又要向着晋惕说话,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头去。

沈舟颐歉然说:“对不住,连戋戋妹妹也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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