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24)
“要不是我父亲心慈,早就把那荣威给打一顿,掷出门外了。天子脚下,哪里容得到他们一家俗子来逾礼呢?”
和硕郡主“哼”了一声,“不提荣妃了。老祖宗的规矩,不守礼则,仗势欺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况且,当今皇后是我表姐,太后是我姑母。我们家着实没什么好怕的。”
和硕郡主拿了个橘子剥开,和柔安说着话:“诶,我听说,前几日姑母给你说了一户公子?是哪个?”
江柔安往屏风对面的男眷堆里看了一眼,道:“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何庭渊,那个穿灰色衣裳的。”
和硕郡主远远瞅了一眼,摇了摇头:“怪不得你回绝了姑母的意思。要换我,我也瞧不上。”
她分给柔安半瓣甜橘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柔安,你生的这样美。要我说,就要挑个家世最顶尖儿的。”
江柔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和硕郡主,她们终归是不相同。和硕郡主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自然不知道她们这些要看脸色讨生活的人,永远不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和硕郡主支着下巴,打量江柔安许久。
她今儿穿的素净淡雅,人如同绽在清水中的白茉莉花儿。
弧度微微上扬的眼睛生的形状娇媚勾人,里面的眼神却又透着清澈似水的干净,互相矛盾,又浑然天成。
再往下看,细细的腰,胸前头那处可不小,那衣裳料子包着,也鼓鼓翘翘的。
和硕郡主嫉妒不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略平。她凑过去,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话嘀嘀咕咕:“好柔安,你最好了。我问你句话,你得如实回答。”
“什么?”
“你这处,是吃什么长大的呀。或者是抹什么。不许隐瞒,快和我说了。”
待江柔安反应过来和硕郡主嘴里的“这处”是哪里,她的脸烧的通红,小幅度捏了一下和硕郡主的胳膊:“和硕!你怎的说这样的话,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他们又没有千里耳。”和硕郡主挠她,“快说!”
两个姑娘在不起眼的角落玩闹。
美人儿一笑,更是招人视线。
皇帝远远的看的心神荡漾,咳嗽了一声,拿着酒杯灌了一大口,似乎还不够,紧接着又灌了一口。只觉得心里有只野猫儿挠,想抓一抓过瘾,却根本摸不到。
荣妃察觉到言帝的异样,柔若无骨的手抚摸着言帝的手背:“陛下,您怎得不顾身子康健,又喝上了呀。喝酒不好。”
言帝瞥了一眼荣妃,见她浑身珠光宝气,手指戴着长长的金护甲,莫名有些兴致不高:“无事。今日母后生辰,朕高兴,多喝几杯罢了。”
荣妃想着撒个娇:“陛下,陛下…臣妾要吃橘子。陛下替臣妾剥了。”
言帝心不在焉的剥开橘子,塞到荣妃手里。
荣妃看着皇帝眼神,心中警觉,顺着言帝的视线望过去,女人天生与之俱来的第六感令她警觉。
这时候,丝竹奏乐的声音忽的停下。
太后开口:“今儿哀家瞧着大家都高兴,便无须一一来敬酒了,只在女眷中挑几个过来敬酒即可。哀家瞧瞧,和硕,和珍,还有……”
太后远远看见李邵修淡漠如水的神情,心里冷哼,又加了个名字。
“还有柔安。你们三个过来敬酒持礼。其余人,赏赏花,逗逗鱼,自便。”
话音刚落,太后便注意到,一向波澜不惊,清冷自持,不为他物所动的信王听见这名字后,隔着帘子远远望了过来。
而且前几日,信王亲自来回绝了江柔安的婚事。
看来信王心思如她所料。
既然已经知晓了信王的心思,那她这个做嫡母的,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江柔安闻言微怔。太后生辰敬酒,一向是权贵勋爵,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所献。为何太后指名道姓要她前往献酒。
纵然不解其中深意,江柔安也没有想太多,捧着双耳酒杯跟在和硕郡主身后。
太后端详江柔安的神情,向周围妃嫔笑道:“这位是江老将军扶养长大的,如今在信王府里住着。是个漂亮懂事的好孩子。你们谁若是家里有适龄的公子,便快拿出来说一说。这样好的姑娘,不多见。前不久和她说了何家,谁曾想信王眼界高,看不上。”
女眷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有揣测的想法。
和珍郡主拿着团扇斜了江柔安一眼,撒娇道:“姑母,您也太偏心了。为何只夸她一个外姓的呀。”
太后笑容只增不减:“哀家也夸和珍。珍珍长大了,也该挑选个适龄的公子,在哀家眼里,不论同姓外姓,在哀家眼里,你们都是好孩子。”
挑选一位合适的适龄公子?
和珍郡主心里想到一人。她心神微漾,眼波柔媚,朝信王方向看过去,半响才羞答答道:“侄女儿还小呢。没有心思想这些。”
和硕郡主不屑和珍扭捏作态,哼声,坐到一旁。
江柔安将酒奉上,双手合拢献礼。她心中明白,和硕郡主,和珍郡主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可以在献礼时撒个娇,摸个趣儿。可她不同,必须得按正经严肃的规矩走。
高台上,言帝的视线紧紧追随江柔安,眼睛在她浑身上下打量,咳嗽了声才恋恋不舍的移开,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
“朕瞧着江姑娘姿态柔雅,温顺守礼,很守规矩。”言帝摸了摸胡须,目光意味深长:“母后说的没错。江姑娘确实是个好孩子。”
江柔安不了解皇帝为何突然夸她。她只觉得如芒在背,谢道:“多谢陛下,陛下谬赞。”
荣妃从言帝那视线中看出端倪,视线冷冷扫过面前女子。从那张脸上移开,荣妃心中嫉妒,笑道:“江家的姑娘么?温顺守礼?陛下说错了吧。既是来敬酒的,这姑娘自己不喝也就罢了,倒是贯会说一些吉祥话来讨人喜爱。”
言帝看荣妃两眼,悻悻道:“爱妃,怎得对一个孩子这样严苛?这酒,喝不喝也就罢了。”
江柔安立即明白过来,荣妃的意思是要她饮尽杯中酒。
可她以前滴酒未沾,不知道喝了酒后会不会殿前失仪。
殿前失仪是大罪,□□妃的意思是要她饮完此酒。
就连一向颇为宽纵的太后娘娘也只笑着,并未开口为她说话。
江柔安咬唇,纠结了片刻。
言帝瞧着美人蹙眉,肉嘟嘟的双唇被贝齿咬着,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心疼。他既想看美人饮酒浅醉的含春姿态,又想着给江柔安解围,叫她生出敬仰心思。
正纠结时,一道凛冽声音打破局面。
李邵修的声音平缓中带着些许凉薄。
“这酒,本殿替她喝了。”
言帝肥硕的身躯往后仰,靠在椅上,心道信王扫兴。刚想指点几句,对上信王深不见底的,略显冰凉的双眸,言帝的话全都被堵到了肚子里。
第22章 湿濡
黏嗒嗒的沾在胸口
果真如此。
信王位高,哪里会轻易前来替人敬酒?
见信王举动,太后挥了挥手,更加确定心底的猜想,道:“罢了罢了,谁也不用喝。信王牵挂着哀家,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信王作为长辈,替小辈饮酒,更显心慈。”
荣妃别过眼去。她身处后宫多年,自然知道,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解围是为了什么。可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叔侄亲情。
荣妃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凭什么!
李邵修却置若罔闻,抬手将杯中酒饮尽。
江柔安看见信王,感到心安不少,垂头行谢礼。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微风阵阵,凉亭里三两个女眷说着话,和硕郡主疑惑:“柔安,我琢磨着,信王殿下待你真的极好。往日里,我还没有见过信王殿下示意为谁解围呢。”
江柔安点头:“是。自我住到王府,殿下便待我极好。承蒙殿下的恩情。”
远远三两个青衣丫鬟围着的和珍郡主款款走进凉亭。和珍郡主腰间配以濯玉,高髻如云,斜扎着几朵牡丹花,穿着些许华贵,高高在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