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239)

作者:蓝小岚ya

他想嘶吼,却因为顾虑太深,声音又不得不压抑。

“要怪就怪上辈子你与柳茗烟做事太绝,要怪就怪这辈子你非得纠缠不休,不肯放过我,要怪也要怪你自己眼瞎,两辈子都放着这满京城那么多才思敏捷秀外慧中的好姑娘不选,非要选了个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蠢货。”沈阅冷道。

她收起匕首,放回刀鞘里,拿帕子擦了下颈边的血迹,然后就一脸轻松愉悦的拿着匕首把玩:“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就当这是一场属于咱们三个人的孽债吧,咱们就这样互相折磨,互相耗着吧,不叫我逃出生天……到如今,就谁也别想好过,等到哪天大限到了,咱们三个就一起死在这片腐朽的烂泥里好了。”

“反正现在,你断了我所有的指望,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说话间,她兴致正浓时,又再拔刀出鞘,黑铁锋刃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映上她清澈的眉眼,“你不仅不能动我,最好也别惹我不高兴,你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万一一个不想活了,你也将就此败得一无所有。”

她口中的“指望”,秦绪大概听懂了,她指的是秦照。

要是不他屡次招惹,见不得她好,当初痛痛快快承认了她与秦照的婚事,放了她跟随秦照离开,那么今天……

起码目前为止,可能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相安无事的局面吧。

时至今日,秦绪也终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何为作茧自缚!

他盯着眼前言笑晏晏我行我素的女子许久,终是咬牙切齿撂下两个字:“疯子!”

然后,一扭头,甩袖而去。

沈阅原先一直隐藏很好的情绪,却在这一刻不知怎的彻底失控,她蓦的起身,抄起桌上那把算盘疯了似的狠狠朝着院子里砸去。

差了一点,没砸到秦绪,算盘在地上四分五裂,算珠崩落,弹射了几颗在他后脑勺也依旧很疼。

秦绪回头,就看沈阅站在花厅门口,近乎有些面目狰狞的瞪着他。

可他终究拿着她无可奈何,咬咬牙,还是忍着脾气转身走了。

他走后,沈阅心中依旧义愤难平,挫败痛苦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朝她心上压来,她一边大口喘息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却是忍了又忍,强忍着没有再砸东西发泄,而是走到院子里,蹲在那一颗一颗把散落的算珠捡起来。

秦绪来时,气势汹汹,声势浩大,走时却灰头土脸,挫败无声。

程林宇等人察言观色,也都沉默的跟着他,不敢妄发一言。

然则等出了大门口,大家正等着他上辇车时,他却脚步一顿,突然一把攥住程林宇手腕,问道:“你说……秦照到底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探子已经出京想办法打听了。”这程林宇哪能回答?只保守跟着应付了一句:“不过当夜那壶酒,除了跟过去的小宫女,另外也就只过了安王妃的手了,虽说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可能……但……您还是怀疑是她动的手脚吗?”

“我倒希望是她做的手脚。”秦绪冷道。

程林宇大为不解。

秦绪:“朕那位五皇叔,怎么都算个痴情种了,若是沈氏放的他……”

他回头,目光冰冷阴鸷盯着安王府大门上方的牌匾片刻,又一字一句道:“那么……她就还有利用价值!”

他这趟来,本来是冲着沈阅有孕的这个把柄,想把她带走,以备来日和秦照对峙时候做筹码的,结果扑了个空不说……

他甚至没能从那丫头身上试探出任何的有用消息来。

实在是前面无声无息在沈阅手里吃了大亏,这就导致他现在听她说什么,看她做什么都不敢信了,一切都只能再回头仔细揣摩。

甚至,有可能就是因为上回的下毒事件,他亲手将沈阅这颗棋子的作用透支掉了。

若是直接将她留到两军阵前,在秦照对她毫无芥蒂且情根深种时,利用她甚至可以威胁秦照直接退兵归降吧?

总之现在这个局面,对秦绪而言的确是有够叫他焦头烂额的。

帝王的辇车回宫,安王府门前重新恢复了安静。

也仅仅是在秦绪回宫的一个时辰之后,安王府的后巷里再次来了不速之客,一辆朴素无华的布篷马车停下。

驾车的素樱跳下车,又撩开车帘,扶了裹着宽大披风戴着兜帽的高挑身影自车上下来,敲开了安王府的后门。

贺太后会来,沈阅也并不意外。

她支开了李少婉,将人请进主院的内书房,并且让了书案后头的主位给对方坐,自己则是规规矩矩直接跪在了地上。

贺太后没坐,她进屋只是在挂着那副充满童趣的墨宝前面仰头看了一阵,然后踱步走到阳光充裕的窗户前面站着,看院子里的风景。

有些刺目的光影之下,沈阅不太能够看清她的表情,她也直白的开门见山:“该知道的你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天然带了几分威压,却并不显得恶劣或者咄咄逼人。

沈阅垂下眼睑,苦笑了下:“儿媳以为母后是当对我兴师问罪的。”

贺太后叹了口气,没说话。

事到如今,沈阅也不与她打太极,索性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儿媳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抑或者不该做……凡是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我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我既无力左右,也无力推动,是该问问母后您是作何打算的。”

贺太后闭了闭眼。

她终于转头,看向端正跪在自己面前,这个表情稚嫩却坚定的姑娘。

她是记得的,多年以前,这个姑娘的生母也曾这般跪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大义凛然的聊身为女子的艰辛无奈,聊她自己的决心与抱负。

时隔十六年,像是一个宿命般的轮回。

当年叫她欣赏震撼和惋惜过的女子,又仿佛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回到了她的视野。

贺太后恍惚了一会儿,可是往事不可追,她终又很快的稳定了心神,涩然道:“你心中其实该是对哀家积怨颇深吧,因为哀家未曾早些站出来主持大局?”

沈阅突然迎上她的视线,唇角同样凄苦无奈的扬起一抹笑:“这天下从来就不可能是哪个女子当家掌权的天下,母后的难处儿媳又如何不懂?何况殿下在京时也与儿媳说过,陛下和他,于您而言都是手心手背,无论于公于私,儿媳明白,身处这乱局当中,最难的其实是母后您。”

贺太后闻言,心头剧烈一震。

但她飞快的掐了下掌心,没叫情绪从脸上露出来。

可是沈阅从她短暂迟疑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这手感情牌打出来的成效。

“母后!”于是,她再接再厉,叩首在贺太后脚下:“不,太后娘娘,我知道之前我做的有些事情于您而言是极大的伤害,我不求您体谅,也勿须您的谅解,只是这一次,我求您,求您站在安王殿下这一边。”

她重新抬起腰板儿,直视面前女子的面容。

“这么多年,其实您一直都是在偏袒陛下的不是吗?”

“如果他做得好,对的起您的牺牲,对的起安王殿下的一再忍让,对得起这天下百姓的期望,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是这么多年,他都做了什么?坐在别人的血肉白骨为他垫起的龙椅上,蝇营狗苟的算计。无视重臣之家忍辱负重的牺牲,心安理得享受您这个亲生母亲对他的付出,又因自己小肚鸡肠的猜疑,对自己至亲骨肉的兄弟屡次下手迫害。”

“所有人都在为他铺路让路,却全无一人得善终,都要被他恩将仇报。”

“若是抛开您是陛下生母这一点,咱们平心而论,这样的世道,真的是对的吗?还是因为他是您的亲儿子,您一定要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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