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205)
沈阅也不试图与她们搭讪。
她心里很清楚,皇帝把她扣在宫里,就是拿她当人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等着引秦照再回来自投罗网的。
她比皇帝他们更清楚也更有信心的是——
她知道,哪怕这里摆着的明明就是个陷阱,秦照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所以,在这方面,她等得比皇帝父子更加心平气和,这几日里真正折磨她的还是闻成礼的下落与安危。
为了不暴露李少婉,她就一直忍着,甚至都不敢旁敲侧击的激一下秦绪。
这几天,京城一直处于全面封锁的状态,朝臣们一开始的两天还有几分自危之势,后来发现街面上除了多加了兵丁巡查守卫再无额外异常,大家慢慢的也开始放宽心。
秦照再次折返京城,是在沈阅被软禁宫中的第四日傍晚。
城门封锁,禁止一切往来出入,他抵京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直奔城门,亮明身份,要求进城。
皇帝父子虽然都在等着他回来,可是南境距离京城千里遥遥,谁也没想他会这么快就到,城门守卫接到的是封城令,也不敢直接开城门放他进去。
秦照料到会是这么个待遇,索性就驻马城门之外:“马上派人进宫禀报陛下,本王就在这里候着。”
这一来一回,入宫传趟消息,至少得一个多时辰。
在这期间,本就一直藏身城外伺机而动的商秋与贺红叶等人也闻讯赶了过来。
彼时的东宫之内,太子秦绪正在秉烛沉思,想的不是千里之外他暂时够不到的秦照,而是被扣在宫中的沈阅。
这都好几天了,虽说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可是这样安静也属实有点过分。
她是太有自知之明,知道在男人心中女子的分量抵不得万里河山、至尊之位?因为放弃了秦照营救她的希望,所以心如死灰,无所谓了?
虽然这样勉强解释得通,但是依着她留在京城与闻家人同生共死的打算……
她现在身陷囹圄,消息闭塞,她就半点不焦虑打听一下闻家人的情况?她就那么有自信,闻家那些人已经逃出生天?
这些事,就完全经不起琢磨,秦绪越想就越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最后百思不解,他叫人去找来了那天往安王府拿人的禁军亲卫,想再仔细询问细节。
这几日,宫城守卫也越发森严,城门处前往报信的人经过层层盘问搜查,最后将安王回京并且请求进城的消息送到皇帝处时,皇帝都已经宽衣准备安寝了。
“他自何处而来?怎会来得这般迅速?”皇帝立刻翻身坐起,整个人都警惕戒备起来。
“确切自哪个方向来的微臣也不清楚,但是王爷他只带了十余亲卫,这会儿正候在东城门外。”守城官跪地禀报。
皇帝在龙床上呆坐半晌,方才发出一声类似于不可思议的嘲笑:“他居然还真敢?”
京城里的消息被他封锁了,可是城外却拦不住,他不信秦照不知道贺崇明回京的消息,甚至于虽然他没抓住行刺者的手腕,但是根据事发那一日安王府所有精锐尽数行踪不明的线索推断,他几乎认定事情就是秦照干的。
而且,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难道是之前他压根就没回南境,而是一直蛰伏潜藏在京城附近?如果真是这样,反而能解释为什么贺崇明会死于非命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
秦照现在又何必公然露面,还要求进城来见他?
皇帝一时百思不解,疑心是秦照的阴谋,又想不通对方能有什么计划,隐隐的只觉头痛欲裂。
他索性不再多想,摆摆手:“迎安王进城。”
守城官领命回去传信。
此时,二更。
沈阅在永和宫里,刚准备宽衣沐浴,透过空旷寝殿大门上的窗纸隐隐觉得外面光景不太对。
她连忙将衣襟拢上,抓起披风推门跑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西北方向的天空隐隐升起一片伴随着浓烟的红光。
皇帝对她虽然行的的确是软禁之事,但是为了做给外人看,他没锁她的宫门,只是在宫门外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派了禁军轮岗看管。
沈阅识时务也自觉,前面几日才一直也没试着冲破守卫走出去。
这会儿外面有些乱,就连她宫门外面向来严阵以待的那几个守卫也都擅离职守,跑到了门前御道上张望。
院墙太高,沈阅瞧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很显然是宫里某处失火了。
她裹紧了身上披风,也快步走出去。
因为不想跟看守她的人起冲突,就只在台阶上站住,拧眉看向火光冲天的方向问:“是哪座宫殿走水?”
守卫见她只是出来看热闹,瞬间也卸下几分防备。
几人互相嘀咕琢磨了片刻,才有个人不很确定道:“那个方向……那个殿宇高度的……仿佛是长宁宫?”
长宁宫?贺太后的住所?!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第138章 信任
沈阅心中, 对烈火有种发自于血脉深处的恐惧。
那冲天的烟雾和漫天火光充斥着,她看了片刻,脸上血色就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褪去。
可能是因为太能够感同身受了,她记得那次去长宁宫时, 贺太后宫殿中的格局与摆设, 脑海中竟是不自觉的浮现出贺太后与素樱被困火海中, 求救无门的惨状。
那些火光,映在她眸中,又隐隐的化成了血光。
“太后娘娘逃出火海了没有?”她呢喃了一句,踉跄前行:“你们快去帮忙救火啊……”
却因为神情恍惚,忽视了脚下台阶, 一脚踩空。
门前守卫也都四处分散着在专注看热闹, 无人过分关注她。
就在沈阅身子一歪, 险些自高处栽落时……
千钧一发, 旁边刚好一人抢上前来,一手扣住她手腕, 一手飞快的往她腰上扶了一把。
毕竟男女有别, 将她身子稳住之后,落在她腰际那只手就飞快移开了。
其他人听见动静,循声来看。
沈阅也有些惶然的下意识转头, 却发现扶着她的人正是徐惊墨。
他肩上背着药箱, 穿的依旧是那身末流小官的绿色官服, 沈阅茫然四下扫视一眼, 就看到站在附近的司徒胜。
想来——
是宫里哪位主子身体不适,传了司徒胜的。
“方才一时走神, 踩偏了。”沈阅飞快定了定神, 下一刻却发现徐惊墨也在走神, 捏着她的手腕没撒手。
她兀自主动拨开他手指,将手腕垂下,掩进了衣物之间,又若无其事的笑着道谢:“多谢徐小大人援手。”
徐惊墨在人前的行事一向进退有度。
他微垂下眼睫,态度谦逊又疏离:“瞧着王妃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适?需要诊个脉吗?”
沈阅心知不该在这时候与他有任何的接触来往,但她被困此处,太需要了解外面的消息,以便于后续应对皇帝父子的阴谋与试探。
她看向立在稍远地方的司徒胜。
司徒胜却是如临大敌,面色整个僵住,支支吾吾:“陛下那里等着呢,微臣现在着急回去配药,就……安王妃身体不适,要么禀了皇后娘娘再……”
说着话,他责备瞪了徐惊墨一眼。
徐惊墨面色微微一红,赧然的再度垂下眼睫。
沈阅心思一转,虽然她此时处境无能为力,终究想到贺太后可能被困火海就揪心,只能好声好气对外面一众守卫道:“太后娘娘宫中服侍的人少,不知道救火及不及时,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劳烦你们出个人替我过去瞧上一眼可好?”
这些守卫,都是皇帝的心腹,被派过来看守沈阅,严苛限制她的自由,明显就是针对安王与安王府的。
他们在看守沈阅时不敢掉以轻心,可现在毕竟连皇帝明面上也还没与安王撕破脸,他们又何必率先得罪人?
何况——
长宁宫是太后寝宫,历来是宫中禁地,十几年间都没出什么乱子,今夜突然走水,人人都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