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贵(13)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秦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是叫她隐隐觉得头皮发麻。
于是,她规规矩矩的开口:“臣女谢过皇后娘娘抬爱,今日也耽误娘娘不少时间,就不耽误娘娘母子叙话了,臣女还是先告退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得到首肯之前她人却是稳稳地站着没动的。
柳皇后自然瞧出了她的局促,笑道:“他就是过来请安的,本宫瞧上他一眼也就是了,没什么要紧话说。”
然后话锋一转,看向了秦绪:“阅姐儿头次进宫,你既来了,就顺路替本宫送送,带她出宫去吧。”
沈阅面上表情四平八稳,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秦绪大概是不想为了这么点事驳自己母后的面子,沉默一时,居然点了头:“嗯。”
沈阅一直微垂着眼睑,仪态规矩得体的毫无破绽,无形中却暗暗咬紧了牙关。
柳皇后使了个眼色。
侍立在外殿的女官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又捧了个红木匣子过来。
柳皇后道:“本宫瞧着你投缘,备了份见面礼,以后得空,常来宫里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这样的赏赐,是不能推的。
沈阅跪下谢恩,领了赏。
秦绪就好脾气的站在旁边等着。
待到沈阅被人搀扶起身,他方才给柳皇后作揖告退。
沈阅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正阳宫的大殿。
女官将匣子捧出来,递给了等在殿外的冬禧。
冬禧手里还拿着沈阅的伞,一时有些诚惶诚恐,手忙脚乱。
虽然这会儿又飘起了雪,可秦绪都没打伞,沈阅也不好逾矩。
她先将雨伞接过,等冬禧捧好了匣子又将雨伞放在了匣子上面。
其间,秦绪见她们主仆未曾跟上,还很有耐性的驻足等了会儿。
等她们折腾完,他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转身走了出去。
沈阅刻意落后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跟着。
等出了正阳宫大门,走在前方的秦绪突然淡淡的道了句:“以后别这么穿了。”
沈阅愣得一时。
若不是这条路上再没有别人,她甚至以为秦绪不是在同自己说话。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因为天气变化,她外面虽然临时仓促拎了件红色斗篷披着,但里面那身衣裳是特意逆着柳皇后喜好挑的。
横竖秦绪瞧不见,沈阅嘴角讽刺的抽了抽,规规矩矩道了句:“是!”
反倒是冬禧不明所以的直皱眉。
秦绪是孤身一人来的正阳宫,这会儿三人一行走了一路。
相安无事的走过长长的宫道,等到拐进了御花园,眼前视野蓦然开阔。
可是没走几步,前面的秦绪脚步却忽的顿住。
沈阅狐疑一转头——
就看侧前方稍远处的石桥上裹着一身素衣立着一姑娘。
作者有话说:
阅阅子:嘿,渣男小白花!事情搞起来啊!
第009章 故意
御花园里落了雪的流水假山,衬着周遭亭台楼阁,在银装素裹之下,显得既庄肃又唯美,景致宜人。
桥下湖面结了冰,女子披着一件不怎么厚的雪白斗篷立于桥头高处。
双眸剪水,神情哀怨的望着这边。
衣衫偶尔被风卷起一角……
亭亭袅袅的现在凛冽风雪里。
这画面,也是极致唯美!
沈阅瞧见她的面容,也一眼认出——
那便是太子秦绪放在心尖子上的柳家姑娘,柳茗烟。
柳茗烟自然是生得极美的,是弱柳扶风惹人爱怜的那种,天生一副美人骨。
沈阅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觉得,若是自己不小心碰她一下,可能就要碰碎了。
但也好像——
就是她这样的姑娘,才越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沈阅神色平平。
看了她一眼,就有些兴味的移开了目光去看秦绪。
可惜秦绪是背对着她的。
她没瞧见对方神色。
但秦绪也仅是停顿一时,脚下就十分自然本能的换了个方向。
绕过面前的一片花圃,径直朝着桥上走去。
其间——
头也没回,甚至都不曾对沈阅交代解释一句。
冬禧不明所以。
但她虽然不认识柳茗烟,也不晓得太子秦绪私下的风流韵事,这时也很清楚的意识到这情况不太对。
有些迷茫又费解的匆忙去看沈阅。
却又碍于是在宫里,哪怕周遭没人也不敢乱说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沈阅泰然处之,面上拘谨端庄的神色都退去了几分,反而挂上了几分鲜明的笑意,冲她微微点头。
然后——
也是看都懒得多看那对儿男女一眼,目不斜视的继续抬脚向前走去。
冬禧连忙小跑两步跟上。
忍不住回头再看……
这时候,桥头上的柳茗烟已经落了泪。
秦绪依旧是背对着这边,瞧不见具体的神态表情,但他却是伸手亲自在替那姑娘抹泪。
极是亲昵的一个距离;
极其暧昧不明的动作。
冬禧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清楚帝后是因为相中了自家姑娘想说给太子为妃,今日才会下旨传召的。
再是如何,这位太子殿下当面去与别的姑娘不清不楚的纠缠……
心里顿时气愤。
忍着脾气,一直又跟着沈阅走出去一段,对那对儿狗男女眼不见为净了,她也终于忍不住追了两步上去,沉声道:“小姐,刚刚那桥上的……”
这会儿雪还在下。
沈阅徒步而行,其实是冷得慌的。
没了秦绪在跟前,她就取过冬禧那里的伞,慢条斯理的撑开。
同时,好心情的同贴身丫鬟解释:“那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尚书府柳家的姑娘,据说二人青梅竹马……想来定是要亲上加亲的。”
冬禧知道自己不该谈论太子哪怕只是自家姑娘的婚事,但是终究气不过,脸通红:“就算……就算如此,他们也该收敛的,就方才这样的场合,又是当着您的面……”
这也太欺负人了!
完全是拿自家姑娘的脸面往地上踩!
顾忌着秦绪的身份和沈阅的心情,到底也是没敢完全发泄。
沈阅只是很寡淡的笑笑,抬手替她拢了拢身上半身斗篷的领口:“当着我的面怎么了?我与他又没什么关系。这大冷天的,走吧,先回家去。”
她是真巴不得不要和秦绪扯上关系,更恨不能将那对儿情投意合的男女直接锁死,绑一块儿算了,省得再出来祸害人。
但冬禧却明显会错了意,当她这是被皇家威势逼迫的委曲求全。
一时间,心里更是气愤又酸涩。
但终究皇权大过天,也没敢再多说,闷声跟着沈阅继续走。
又走了几步,穿过一道角门。
冬禧后知后觉,突然一惊,左右观望道:“小姐,这宫里这么大……奴婢不记得来时的路,咱们这样乱走能出去吗?万一走岔了路,再冲撞了什么贵人……”
沈阅道:“没关系,我记得。”
这整个后宫的格局,没有人比她这个曾经做过皇后的人更清楚了。
只——
她确确实实刻意绕了点路。
防着万一秦绪安抚完他的小表妹又突发奇想再追上来。
虽然——
那样的几率也不大。
反正她对那个人是能避则避,能少看一眼都觉得是造化。
冬禧深知自家姑娘的聪慧,记性也好,也就放下心来,全心信服的跟着。
沈阅也不担心会碰到什么所谓的“贵人”,这样冷的大雪天,那些后妃公主们娇滴滴的,谁吃饱了撑的会冒雪出来受冻?
其实她自己以前也是惧冷的,尤其不喜凛冬里的森森寒意。
可是因为梦里困死她的那场火,如今却觉得站在这猎猎风雪之中,格外的舒适。
整个人神清气爽,脚步轻快。
然则——
也就是有那么失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