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种田](39)
当初,除了修车还有别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谭帅两句话略过,黎阳听说车修好了很高兴,不敢相信的问道:“要是收钱的话,修理费应该不低吧?”
“买卖都做完了,还问这个干啥?”谭帅道。
黎阳认真的道:“我得知道我欠了你多少。”
“先好好寻思寻思那摩托车咋买吧。”谭帅道:“还不完就给我做牛做马。”
“我现在不就是在做牛做马!”黎阳鼓着脸说道。
“做牛做马没看到,就瞧见你天天在家里尥蹶子了。”(注1)
他不说,黎阳想着以后再一点点的打探,先赶紧去写信,一方面谢谢许教授的无私帮助,一方面也要把车子修好的好消息告诉过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谭帅闭上了眼睛,他半夜起来去忙了半天,也实在是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满屋子香味的熏染下,谭帅睁开了眼睛。
桌上摆了好几个菜,门外有炒菜的动静,还有刘凯和周宏波的说话的声音。
“师傅醒了!”刘凯一嗓子,小屋子立刻就没有了刚才刻意保持的安静。
“饭正好也熟了,吃饭吃饭!”
“黎阳几点的火车,来不及就明天走吧。”
“半夜才发车,现在还早,不用着急。”
把啤酒从水里面拿出来,刘凯直接用牙撬开盖子,一股股白沫往外涌。
四个人坐在不大的桌子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黎阳还以为谭帅要去南山,结果听说他也要出门了,要跟着车去北方。
“那辆车才修好,另外两个厂子的人还是不愿意估算价格,除非这车能好好的跑出去几趟……”刘凯一边倒酒,一边道:“第一次碰见这种修完车还要再跟车检查的!”
“他们也是折腾怕了,拖一次车那么多钱,谁受的了。”周宏波嚼着炒花生米说道。
黎阳看谭帅,谭帅道:“这一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从老家办完手续,如果我还没到家,你去找陈老师,让他带你去学校。”
没想到这事还没有完,黎阳担心的问道:“要跟着他们多久才算好?”
“一两趟。”谭帅面无表情的道:“再多他们就得给我掏工钱了。”
突然记起来之前听过的话,黎阳又问,“你要去南方吗?”
一听到这个,刘凯就来劲了,一抬手,差点把酒瓶子被打翻了,他激动的道:“啥时候去南方,带上我,师傅,我也去!”
谭帅没说话,但看他那神情,黎阳就知道了答案,小声道:“那我也想去。”
“现在没时间。”谭帅并没有搭理刘凯的失望。
“那啥时候有时间?”黎阳不死心的追问道。
“冬天的时候再看看。”
黎阳诚恳的建议道:“寒假的时候怎么样,我买火车票半价,剩下的钱能吃饭,住宿。”
谭帅把他靠近的脑袋推远了,“先好好上学吧你。”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周宏波先走了,刘凯一直墨迹着,不知道要干啥。
“公厕在那边。”谭帅指给他。
“不是,师傅,我不是……”刘凯往那边看了一眼,“那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飞快的跑过去,释放完回来,刘凯才道:“师傅,我也不想在修理厂做了,我想跟你一起干。”
谭帅看他,“醒了酒再说这个。”
“我没醉。”刘凯道:“我是笨,但不是傻,我进修理厂,学的东西都是你教的……师傅,你要跟着他们运货,我也一起去,长这么大还没出海城,都不知道外头啥样。”
说到最后,刘凯一脸向往,摸着头傻笑,“要是能让我开开车就更好了。”
谭帅让他回家,跟家里人说通了之后再说。
刘凯兴冲冲的离开了。
不等刘凯来,黎阳就得去火车站了,这回谭帅给他送到地方。
站在同样的位置,看着远处的钟楼,黎阳此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大半年前,经历了家里的变故、辍学、丢钱和对未来的茫然,他站在这里,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表。
只过去了几个月,大哥的病得到了救治,家里的债还的差不多,他不单可以重回校园,还能在海城这种大城市读书,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像是做梦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谭帅。
钟楼传来悠扬的报时声音,广场上的人加快了脚步,黎阳也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往站口走了几步,黎阳突然回头,“谭帅!”
穿着拖鞋的谭帅抬头,广场上的光洒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看上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谢谢你啊!”鼓起勇气喊出这句话,黎阳转身就跑。
看着他差点被台阶绊倒,远处的人嘟囔了一句,“麻烦。”
八月飞火。
本来天气就够热了,长寻坡两边的住的人好像比往年更多,新来的人犄角旮旯的找地方搭建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不免会挤占周围人的地盘,和住在这里的人产生冲突。
不过顶多是口角,大热天,一个个都心烦气躁,骂完就算拉倒了。
但是八月末的时候,长寻坡却上了报纸,只在夹缝里小小的登了一段,原因不是打架,而是着火。
而上报的原因也不是有了啥伤亡,只是警告市民注意防火。
天太干了,不知道谁抽烟乱弹,不小心点着了毡子,晚上烧起火,牵连到了旁边,旁边这家还没人住,邻居被惊醒后出来救火,结果烧了一连串,只有这家最严重。
转学的手续十分麻烦,尤其是黎阳这种跨省市,从小地方往大地方转的,需要的东西多的吓人,黎阳回老家跑了十多天,腿都细了,才将将好。
带着家里的殷切叮嘱,还有原来高中同学和老师的祝福,黎阳再次踏上了去往海城的火车。
下了火车,再次感受海城灼灼的热浪,黎阳闭上了眼睛,想起作文中的一句话——新的生活开始了!
怀着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黎阳满心雀跃的回到了长寻坡的家,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片焦黑。
邻居大爷告诉他着火的事情,庆幸他和谭帅还好不在家,有人被烧伤了还去了医院,旁边的房主死死的拉着黎阳,让他赔自己的房子。
呆愣了片刻,黎阳推开人,飞快的跑进去,扒开漆黑的窗台,发现里面的存折不见了,顿时如遭雷击!
周围的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咋回事,道:“火烧不到里面,你是不是把钱放错地方了。”
冷静下来,黎阳看里面的砖也都好好的,猜想存折可能让谭帅拿走了。
这屋子下半截是石头和砖,上半截是由一种不阻燃的板子搭建成的,再加上屋里堆了很多容易燃烧的报纸,被褥,这场火从外烧到里,又从里烧到外面,结果十分的惨烈。
房主让黎阳赔钱,张嘴就要一千块钱,黎阳说他们会重新建好房子,以后继续租住,租金照付。
这么大点地方,左右和后面都是邻居的墙,前面和房顶用砖瓦盖起来,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
房主不同意,周围的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帮着黎阳说话,这房子原本也是房主自己私建的,他们家发迹后搬走了,用这房子收租,不该这么狮子大张口,能让点就让点,毕竟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宽裕。
被认识和不认识的邻居们说了一通,房东有点碍不脸面,说要卖房子,不租给黎阳了,但是盖房子的钱他得先赔了。
长寻坡两边的房子大都是私自建造的,不受政府承认,拿来租没人管,买卖倒是很少听说。
不单这里,房子大都靠单位分配,只听过哪家哪家相互换房,买卖房子的不多。
黎阳问想卖多少,房东看他,“你想买?三千块!”
大家伙“哄”的一声炸了锅,说他诚心欺负人,要三千块,抢钱都没有这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