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19)

作者:秋色未央

秦玄策的语调平平,甚至有几分客气,但不知怎的,落入耳中却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皆觉脖子发凉,哪里敢多逗留,立即纷纷告辞,逃似也地走了,有人喝醉了,路都走不稳,撞撞跌跌的,跑得却比旁人还快一些。

只一转眼,场中就空了。

秦方赐方才喝下去的酒都化作一身冷汗流了出来,他不着痕迹地往后头挪了两步,讪讪地道:“二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秦玄策看都不看,沉声喝令:“拿下。”

作者有话说:

大将军凶巴巴: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得,其他人谁都不许欺负她。

第16章

立即有两个卫兵上前,不容分说,将秦方赐按在了地上。

秦方赐大惊:“这、这又是为何?”

“请家法。”秦玄策吩咐了一声。

左右领命而去。

晋国公府世代武将,家法就是军棍。老公爷秦勉在世的时候,长子和次子都挨揍过,唯有三儿子,因为禀赋不行,没有两位兄长的强悍体格,秦勉倒是没舍得打,就怕一个不小心给打没了。

秦方赐一听家法,吓得魂都飞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二哥,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我、我不服。”

“冯舍人的子弟,今天是你请来的吗?”秦玄策淡漠地看了三弟一眼,“此人擅闯内院后宅,调戏府中丫鬟,你可知晓?”

秦方赐又惊又怒,心里把冯五郎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二哥,这可不关我的事,我、我识人不清,被这厮蒙蔽了,我和他绝交,再不往来了。”

秦玄策冷冷地道:“这些年我不太在家里,你仗着母亲慈爱,终日不思进取,结交了一群败家玩意,耽迷酒色。我们秦家历代儿郎皆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若给秦家丢脸,不如现在打死算了。”

说话间,卫兵已经很快将家法请了过来。

很不起眼的一根棍子,手臂粗,七尺高,黑黝黝的,扎扎实实。

秦方赐差点哭了,四肢划动,使劲挣扎,嚎叫着:“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饶我一次,就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秦玄策神情淡淡的,又道了一句:“你使唤我院里的人,问过我了吗?”

“啊?”秦方赐呆了一下。

“你要明白,晋国公府当家做主的人是我,不是你,方赐,你逾越本分了。”秦玄策冷漠地看着秦方赐,慢慢地道。他眼眸的眼色特别深,宛如纯粹的黑夜,带着一种冰冷的光泽。

秦方赐从来没有见过二哥这幅神情,时人传说大将军铁血铁腕,冷酷若修罗,秦方赐原本以为是市井戏言,但直到此刻他突然意识到,那可能不是假的。

秦方赐这才真正地感到了恐惧,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我不敢了,二哥,求求你,看在父亲的份上,饶了我吧。”

“好了,稍微打几下,不一定会死,你怕什么?”秦玄策轻描淡写地回道,他做了个手势。

持着家法的卫兵举起了棍子,打了下去。

“嘭”的一声闷响。

秦方赐凄厉地惨叫了起来,发了疯一样地挣扎。

卫兵们不为所动,按的按,打的继续打。

随着棍子“嘭嘭”地打下去,秦方赐的手脚一抽一抽的,杀猪一般的叫声渐渐地低了下去,到后面变成痛苦的闷哼声,微不可闻。

另有卫兵站在旁边,用平平板板的语调报数:“……一十一、一十二、一十三……”

打到一半的时候,姜氏哭哭啼啼地过来了,见此情景,扑倒在秦玄策的脚下,跪着求情:“方赐固然该打,但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不敢求二伯饶他,只求二伯让我分担他的责罚,让我们两口子做个同命鸳鸯,要死要活都在一处就好。”

这时那边已经打了十五下,秦方赐连□□的声音都没了。

秦玄策吐出了一个字:“停。”

行刑的卫兵立即收手,恭敬地退到一边。

姜氏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秦方赐扑了过去,伏在秦方赐的身上大哭起来。

她前头得到消息,知道不妙,马上跑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不及,她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哭得格外凄惨。

跟随着姜氏过来的一群仆妇和小厮赶紧动了起来,抬人的抬人,叫大夫的叫大夫,还有几个丫鬟架着姜氏,免得她哭晕过去。

秦玄策站了起来,神情依旧是冷冷的,转身离去。

而空气里的酒香还未散尽。

卢曼容听到秦方赐挨打的消息,吓得脸色发白。

她是个七窍玲珑的人,虽不曾眼见这其中详情,也大约猜了个□□,心知不妙,赶紧去找秦夫人。

但到了秦夫人房中,吞吞吐吐地还没说上两句话,秦玄策就进来了。

往常卢曼容看见秦玄策,总要做出含羞带娇的模样,今日却连头都不敢抬。

秦玄策面色淡淡的,连看都没看卢曼容一眼,只道:“我与母亲有话要说。”

秦夫人靠在窗边引枕上,一个小丫鬟给她捶着腿,她闻言也不以为意:“曼娘先下去吧。”

卢曼容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卢曼容走后,秦玄策对秦夫人粗粗地说了方才的事情,中间多略过不提,末了加了一句:“我回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听了一些方赐的传闻,行事颇有不妥,借此缘由,小惩大戒,希望他日后能长进些。”

秦夫人不免埋怨:“老三打小就比你们兄弟两个笨一些,却没什么坏心眼,纵然骄奢纨绔,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供养不起,由他去吧,你何必这么狠,下死手打他,外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母子两个容不下他呢。”

秦夫人对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管教严厉,对庶子却觉得那大抵是“别人的孩子”,老国公既不在了,照顾这个庶子的衣食是她该有的责任,至于这个庶子是否长进,和她什么关系呢?

秦玄策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意,但这话也不合适继续和秦夫人说下去,他很快把话题转到另一个上面去。

“卢家表妹年华正好,不便耽搁她,母亲若得闲,不妨给她寻个合适人家,出嫁时该有的体面国公府都给她备上,也不算委屈了她。”

此时已经近了晌午,秦夫人原本有些困了,半眯着眼睛,听了这话不禁眉头一皱,坐正了身子:“曼娘犯了什么过错吗,你急着要打发她出门?”

秦玄策毕竟是一家之主,只那片刻工夫,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早有人对他仔细禀告过了。

他对内宅女眷之事不欲多说,只是简单地道:“表妹身边的丫鬟有些不规矩,只因表妹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不好多追究,但我性子霸道,容不得这家里有人在我管辖之外,既如此,不如眼不见为净。”

果然如他自己说的,性子霸道。

秦夫人气得差点笑了,啐道:“你今天怎么了,火气大得吓人,打鸡撵狗的,闹得不可开交,大将军、国公爷,没旁的事情让你操【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心吗,你这般闲?”

秦夫人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对他们硬邦邦的臭脾气真是受够了,见到卢曼容这样温柔体贴、乖巧懂事的女孩儿就难免多疼爱一些,虽是远房侄女儿,这些年金尊玉贵地娇养着,把卢曼容的心也养得大了起来。

此时听见秦玄策这般说,秦夫人虽然是骂着,心里也有了计较,想了想,摇头道:“这孩子倒是个好的,又是我卢家的女郎,可惜她父亲官位太低了些,和你实在不般配。”

说到这个,秦夫人又来劲了:“若不然,我写信回范阳老家去问问,你嫡亲的两个舅舅,膝下各有几个女孩儿……”

秦玄策马上站了起来:“儿子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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