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娇缠(11)

作者:安如沐

可不知为何,自从那回在养心殿罚跪后,沈如霜总觉得萧凌安与从前不同了,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担忧与心虚,小心翼翼问道:

“陛下......见她了吗?”

“不曾见过。”玉竹说得斩钉截铁,试图给沈如霜带来几分安慰,又拿不准地补充道:

“奴婢不知陛下是否知晓二小姐进宫之事?不知便罢了,若是心知肚明却视若无睹,这又是何意呢?”

沈如霜深吸一口凉气,张了口却不知如何为萧凌安辩解,这才心惊地发觉她早就摸不清萧凌安的心思,连一句说服自己的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就这样静默着,寒气在枝头凝结成冰。

“小姐,夏姑姑带着二小姐来了!”一个宫女小跑着走进偏殿,扬起了声音道。

“她们来这儿做什么?”玉竹瞬间就拉下了脸,刚想吩咐宫女将人打发走,抬头却看见那两人已经畅通无阻地站在了院子里,直挺挺地立着。

夏姑姑是贤太妃的贴身女官,跟着贤太妃协理后宫数十载,所有人都敬她三分,皆是唯唯诺诺地退后,给她们腾出了地方。

“沈姑娘安好,奴婢奉太妃之命将二小姐送到您这儿,还望您多多提点。”夏姑姑弯腰草草行礼,朗声道。

沈如霜面色沉静,深深的眸中看不出愠色,拢了拢披风端坐在上方,目光扫过她们时不禁勾起冷笑。

贤太妃请不来陛下,竟然想着借她之手来让沈芸靠近萧凌安,这样的手段也太没脸没皮了些,她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

见她久久不答应,夏姑姑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低下头一口气说道:

“太妃说了,沈姑娘既然是陛下的结发妻,就应该贤良淑德、宽容大度,二小姐本就是亲妹妹,住几天又何妨?更何况您嫁给陛下近二载,至今并未有子嗣......”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将“子嗣”说得格外重,把沈如霜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部堵住了。

沈如霜攥紧了掌心,泛白的指尖嵌入细嫩的肉里,刻下刺目的红痕也未曾感受到疼痛,眸光掠过夏姑姑的头顶,落在她身后的沈芸身上。

只见她亭亭玉立于冰雪间,遥遥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客气地冲着她颔首。

沈如霜错开了目光,凝视着被积雪压垮的枯枝,恍惚间忆起萧凌安入主东宫时,高门大户争相想将自家女儿塞过来,她辗转反侧好几晚,终于惴惴不安地问起了这件事。

那时,萧凌安点着一盏烛灯,蘸着夜色翻看书卷写批注,听了她的话后笔尖都未曾停顿,却道:

“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妻。”

作者有话说:

放心!男主虽然狗,但他是皇家男德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或许这也是他唯一的优点了(手动狗头)

第9章 误会

时近正午,冬日浅淡的阳光才有了些许暖意,透过御书房的镂花窗照进来,落在铺陈开的宣纸上。

萧凌安稍稍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凝雪皓腕,泛着淡蓝的经脉缠绕在指骨间,沉稳有力地执着狼毫挥洒浓墨,苍劲地写下一长串名录,力道渗透纸背。

每写下一个名字,他眸中的光就亮了一分,唇角的笑意愈发心悦,仿佛高高在上的阎罗判官,弹指间就判定座下之人的生死。

这些人是最后一批清剿的叛党,亦是藏得最深,他费尽心力搜捕一个多月,终于将他们全部挖了出来,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从今往后,再也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剩下的只要处置朝中居功自傲的权臣便好,例如——沈家。

但这些与叛党相比易如反掌,缺的只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萧凌安心情颇佳地搁下狼毫,正想吩咐传膳,安公公却先一步走上前来,道:

“陛下,沈姑娘请您去偏殿用午膳,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与陛下商议。”

他刚收回的手在空中一滞,没听到般悉心整理着衣袖的褶皱处,紧闭着薄唇久未出声,方才的笑意在不觉间已经一寸寸敛尽,眸中泛起冷漠与轻蔑。

从前在东宫时,沈如霜好几回用“极为重要”之事请他过去,到头来不过是下人们争夺赏钱,吵嚷动手之类,立些规矩就能解决。

到底只是个江南乡野来的女子,这点琐事都会慌张无措,竟然闹到了不得不请他去收场的地步。当时他正忙着清理几个皇兄的余党,根本不想在这种事儿上分心,每回都是强压着性子。

不过今日他心情尚好,就当陪着沈如霜再演几场戏,让安公公下去备马。

*

偏殿门前,沈如霜披着一身如意云纹斗篷久久伫立,瓷白的肌肤似是要和冰雪融为一体,寒气在长睫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远远看去亮晶晶的,闪着楚楚动人的光彩。

可这张标致精巧的小脸却布满苦恼与不安,时不时踮起脚尖眺望着远方。

从前,萧凌安入主东宫后就日渐繁忙起来,虽然同住一宫之中,但时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面。

为了能让萧凌安多来几回,她偶尔纵着下人们胡闹,着人添油加醋地传到他耳朵里,再故作束手无策之态,扯着借口多留他几时。

这个法子很有效用,每一回萧凌安都会及时赶来,步履匆匆地扬起院子里的尘土,衣角也被疾行的风吹动着,翩飞的影子映在地面上。

那时沈如霜心里甜丝丝地想,她的夫君到底还是心疼她的,不舍得她被下人纠缠欺负,才会丢下手头上的事情来护着她,平日是因为太忙才会冷落罢了。

所以当她近日积了满心的疑惑与忐忑时,才不得不用这个法子引萧凌安来当面问一问。

不远处行来金顶红绸的马车,沈如霜心中松了一口气,唇角绽开一抹笑,三两步就迎了上去,听到安公公轻咳一声才后知后觉的行礼,纤细白嫩的手指绞动着丝帕。

萧凌安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墨色刻丝鹤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俊秀,脊梁如雪松般立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深邃的眸光浅淡扫了一眼冷清的偏殿,剑眉微微挑起,似是有些意外。

以前都是鸡飞狗跳的情形,这次倒是格外安静,只有沈如霜一人孤零零候着,身形单薄娇弱,好似一阵北风就能吹走。

“究竟是何事?”萧凌安并不想费神去猜她的心思,声音中透着不耐。

沈如霜蓦然抬起莹润双眸,眼睫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将萧凌安的每一分神色刻进心里,抿了胭脂的唇瓣张开又阖上,发髻上的绢花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其实她本想问清沈芸之事,萧凌安机敏谨慎,耳目遍布后宫,定然明白贤太妃的用意,可他为何又要视若无睹呢?

若是默许了贤太妃的所作所为,那她这个尚且没位分的结发妻又算是什么?

沈如霜有太多酸涩的话要倒出来,可触及萧凌安的目光时,只看到了漠然与不解,更无心虚与愧疚,仿佛在质问为何要唐突地骗他过来。

这倒是让她愈发迷茫无措,不禁怀疑莫不是她自个儿思虑过多,想岔了错怪萧凌安。

“陛下,先用膳吧。”沈如霜暂且稳住心绪,保持着嘴角柔婉的笑,与萧凌安一同进了屋。

偏殿的小厨房不能和御膳房相提并论,桌上一片素净清淡,为数不多的荤腥也品相难看,萧凌安仅瞥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不情愿地坐在桌边。

他的目光从每一道菜上扫过,好不容易发现一盘清炒虾仁,紧实白净的虾球与辣椒爆炒后散发着阵阵香气,鲜美又不失清爽,看着还算不错。

萧凌安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起,却忽然间停滞在半空中,最终阴沉着脸放下。

这道菜里有蒜蓉,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

沈如霜发觉了萧凌安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问题所在,赶忙将盘子端到一边,利落地用筷子挑着蒜蓉,内疚道:

“偏殿的厨子不知陛下忌口,也是我一时疏忽没有关照,不过陛下稍等便好,一会儿就会全部挑干净的,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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