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青梅(5)
“夫君,”她柔柔开口,“明日是大年初一,你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便会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许姝做事比他妥帖,姜宁熹诚心请教。
“姜府本就是她的家,住在这里确实是应该的,夫君,你要顾念兄妹之情。”
她何尝不想为了女儿让姜宁怜出府别居,可她却不能仅仅考虑这一点。
人虽然是夫君赶出府的,但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最后会传成是她赶走了小姑子,毕竟自古以来姑嫂矛盾层出不穷,到时她百口难辩。
作为姜府主母,自然要有容人的雅量,若是连小姑子都容不下,别的夫人定然要说她气量小,对夫君的仕途也毫无助益。
顿了顿,许姝继续道:“只是最好让她远离愿愿的院子,平日里让她们少些接触,有我和奶娘看着,不会出事的。”
“唉,辛苦夫人了,”姜宁熹长叹一声,“我会留意着才俊,争取早日将她嫁出去。”
见他答应,许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躺在他怀里,笑道:“夫君,快要到子时了,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愿姝儿与愿愿平安安安、无病无灾。”
许姝看了眼隆起的肚子,这一胎,定会平安的。
生姜如愿的时候难产,她调养了三年才好,后来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还没出生便没了,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她不想再出任何差错。
姜宁熹知道她的顾虑,但是孕中不宜多思,他看了眼熟睡的姜如愿,转移话题:“要不要把愿愿叫醒?”
往年他们一家人都会守岁,互道新年快乐。
“愿愿今日受了惊吓,让她睡吧,”许姝看向女儿,笑容变得柔和,“上天眷顾她,对她的祝福是不会迟的。”
两人依偎在窗前看烟火,共享岁月静好。
子时钟声敲响,他们默契地转身亲吻彼此,神情中是化不开的蜜意。
*
大年初一,姜如愿难得没有睡懒觉,听到鞭炮声便起了,梳洗之后便匆匆往对面的盛府跑去。
姜宁熹恰巧看见她,连忙喊道:“愿愿,你还没用早膳——”
“我一会儿再吃!”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姜宁熹赶紧让奶娘跟上,心里却直泛酸,女大不中留啊。
许姝笑道:“愿愿是盼着新年礼物呢,所以才这么着急。”
每逢生辰与新年,盛景都会送她一份礼物。
姜宁熹叹气:“我也会送愿愿礼物啊,也没见她这么期待过。”
许姝白他一眼:“偏偏愿愿就喜欢阿景送的。”
姜如愿每年都会收到许多礼物,但是每一年,她最喜欢的都是盛景送的。
去年姜宁熹不信邪,以为她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盛景,所以喜欢他送的的礼物,于是特意不让她提前看,将所有礼物放在一起让她选最喜欢的。
没想到姜如愿还是一眼相中了盛景的礼物,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论哄咱们女儿,还是阿景厉害,”许姝笑道,“将愿愿交给他,我一百个放心。”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但姜宁熹闻言却立刻恼怒起来:“咱们愿愿才五岁,交什么交,她至少十年后才成亲,又不一定非得是盛景!”
一说到这个话题便炸毛,许姝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痛了。
“大哥,大嫂……”
门外传来一声柔弱的呼唤,两人对视一眼,许姝收起笑容,垂眸不语。
姜宁熹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轻声道:“姝儿,你若是不愿,便让怜儿离开吧。”
他知道妻子在勉强自己接受妹妹,若是以往他定然不会询问她的意见,但是现在他想通了,日后与他白头偕老的是结发妻子,而不是妹妹。
许姝同样轻声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她主动开口挽留的,那么不管日后是福是祸,她都照单全收。
姜宁熹顿了下,扬声道:“进来吧!”
过了片刻,姜宁怜牵着魏鸿志的手进了厅堂,她素面朝天,身着一袭白裙,瞧着很是憔悴,却又更添爱怜,如柳枝轻摆,无风自动。
“大哥,我知错了,”她款款下跪,“我想了一晚上,越想越后悔,我不该对愿愿说那样的话,更不该顶撞兄嫂。”
她潸然泪下:“我这就带着鸿儿离开,特来向兄嫂辞别。”
姜宁熹叹了口气,一边伸手扶起她一边道:“昨日你大嫂为你求情了,怜儿,你留下吧。”
“大嫂求情?”姜宁怜抬脸,神色中闪过一丝愕然,又连忙感激道,“多谢大嫂。”
姜宁熹顿了下,继续道:“只是,你和鸿儿得住在稍远一些的院子里,那些院落随你挑,今日我便会派人布置。”
姜宁怜僵了下,垂眸,温顺道:“都听大哥的。”
许姝没管她是真心实意还是阳奉阴违,拉着早已馋得流口水的魏鸿志的手入座,朝她笑道:“昨日我也是气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快用膳吧。”
四人其乐融融地用膳之时,姜如愿已经跑到了盛府,怕再遇见盛爷爷,她直接去了景哥哥的蔚景院。
还未靠近院子,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姜如愿却没害怕,反而更为兴奋地跑进庭院,选了一个最佳观赏点看盛景舞剑。
盛景穿着舞剑时常穿的玄色劲服,勾勒出强健有力的轮廓,行动间剑光凛然,一招一式,飒爽果决。
姜如愿看呆了,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他腾空而起,落地时单膝跪地,挥剑指向一侧,目光如炬地望向她。
她终于回神,恨不得跳起来拍手叫好:“景哥哥舞剑怎么这么好看!”
盛景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手腕翻飞,长剑入鞘,朝她走来。
姜如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上前,望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
盛景微微扬眉,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配合地蹲下身子。
不过她却没有立刻帮他擦汗,而是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像极了小猫。
盛景牵起唇角,伸手刮刮她的鼻尖,问:“愿愿,闻出什么了吗?”
“景哥哥出汗也是香香的,”她笑嘻嘻道,“愿愿最喜欢景哥哥身上的味道。”
盛景心中一动,问:“什么味道?”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方才说过了呀,香香的味道。”
“……好吧,”盛景摸摸她的头,“现在可以帮景哥哥擦汗了吗?”
姜如愿假装勉为其难地应了声好,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细心地拂去他额间的汗珠,模样格外认真。
直到全部擦完,她轻轻舒了口气,轻快道:“好了!”
话音刚落,盛景便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早在她靠近他的时候,浓郁奶香充斥鼻间,他便想这样做了。
“想不想看新年礼物?”他推开房门,从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姜如愿眼前一亮,正要伸手去接,盛景慢悠悠地收回手,道:“愿愿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祝景哥哥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偏偏说的词让人哭笑不得。
盛景将匣子给她,自言自语道:“应该将对祖父说的那句‘早日长高’和这句换一换。”
姜如愿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扑腾着双腿下了地,跑到她的位置上坐下,欢快地晃悠着腿打开匣子。
“哇!”
她发出一声惊呼,目不转睛地望着静静地躺在匣子里的叮当镯,镯子细细的,通体雪白,散发出透亮的莹润光泽,纯洁无瑕。
“喜欢吗?”盛景取出叮当镯,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
姜如愿从小便喜欢珠宝玉石,颜色越纯她便越喜欢,盛景挑礼物的时候也喜欢尽善尽美,所以每次的礼物都深得她心。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姜如愿情不自禁地晃了晃手腕,镯子叮当响,清脆又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