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青梅(108)
她咬了咬唇,这才进府。
哼,听盛景的话,小心被他骗了!姜宁熹心里酸溜溜,他这个当爹的说话不管用了。
他往府里瞅了一眼,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他立刻便要开骂,盛景抢先开口:“伯父,咱们去盛府吧,我认打认罚,绝不多说一个字。”
他一听也觉得甚好,万一女儿偷听怎么办?而且这是大街上,三不五时便有来往的行人,若是说出来,女儿的面子往哪搁?
不过盛景现在办事倒是妥帖,方才是被鬼附身了不成?
他瞪了盛景一眼,这才去了盛府,进了一个无人的院落。
盛景打量着此处,轻咳一声,这不就是上次他和愿愿亲吻的地方。他收敛神色,恭敬地问:“伯父,我陪您小酌几杯?”
姜宁熹一听,酒瘾也上来了,但他也不好表现出来,沉吟一会儿,不情不愿道:“去拿酒吧。”
盛景快速地取来一坛酒与几个酒盏,先给他斟上一杯,然后给自己斟上三杯,歉然道:“伯父,我先自罚三杯,方才之事是我的错。”
姜宁熹冷哼一声,没理他,盯着他喝完了,这才移开视线浅酌了几口,忍不住训斥:“今日之事,你做的着实荒唐!那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若是被人瞧见,愿愿如何自处?就算她不在意,旁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盛景垂首听训,保证道:“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我可不听这些,”姜宁熹又抿了一口酒,“这种话我能说十次百次,顶什么用?”
盛景虚心求教:“我听伯父的。”
他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提议道:“这段时日,你和愿愿便不要见面了,省得又做出轻薄之举。”
他沉吟片刻:“就两个月吧,小惩大诫。”
盛景紧抿了下唇,心中不愿,本朝有男女婚前一个月不能见面的规矩,如今距他们成亲还有整整四个月,除去这三个月,他们只能偶尔见几面了。
他搬出姜如愿:“得看愿愿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管,愿愿忙着绣嫁衣,肯定没空见你,”姜宁熹有些不耐,“况且再过几日,你不是便要去军营训练了吗?”
折冲府的士兵是要上阵杀敌的,自然不只是巡街那么简单,往往上元节之后便要前往军营,一去便是至少一个月。
盛景的心因为伯父的话隐秘地动了一下,愿愿在绣嫁衣,他忍不住想象她穿上嫁衣嫁给他时的模样,心中热切,恨不得时光飞逝,直接来到五月。
姜宁熹却想让时间再慢一点,他爱了十五年的女儿,马上便要嫁人了,一想到日后不能经常见面,他的心便针扎似的疼。
他闷头喝完了一盏酒,盛景回神,立刻满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喝酒,偶尔碰杯,一人怅然一人欢喜,天差地别。
姜宁熹喝了四五盏,酒劲上头,他红了眼眶,也不再维持岳丈看女婿该有的傲慢了,他哽咽道:“我舍不得啊……”
“伯父,我一定会对愿愿好。”
盛景神色郑重,但他也知晓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行动才能证明,可是还未成亲,他什么都做不了。
“谅你也不敢对她不好,”姜宁熹抹了把眼泪,恶狠狠道,“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若是有一日哭着回姜府,我一定杀进盛府,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盛景轻咳一声,见他还要再喝,忙劝阻道:“伯父,您醉了。”
“我没醉!”姜宁熹挥开他的手,狐疑的盯着他瞧,“你怎么不敢正面回答我?是不是娶了愿愿之后就暴露本性了……你不会纳妾吧?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纳妾,趁早毁了婚约,我可不会让我的女儿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这个盛景绝对可以保证:“我会和愿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有第三人插足。”
“哼,”姜宁熹扫了眼他的下半身,“若是有,我亲手剁了你。”
“伯父,我向来便敬重您,”盛景恭声开口,“我始终记得我十岁那年,您喝了绝子汤的模样,日后若是愿愿不愿生育,我也会效仿您。”
姜宁熹闻言,酒都醒了几分,他问:“你不怕盛家绝后?”
盛家世代都是武将,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官阶直上青云的同时,代价便是与妻子聚少离多,是以人丁不兴,如今更是连续三代都是只有一个嫡子,若是愿愿不想生,那么盛家便绝后了。
“我与愿愿老去的时候,祖父与父母肯定都已……”他没说出口,继续道,“没有人能阻拦我们,我尊重愿愿的意愿。”
自从上过战场之后,盛景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觉得不管是富贵还是虚名,全都是过眼云烟,人死后化为一抔黄土,还能计较什么呢?
就像他和姜如愿说过的话一样,及时行乐就够了。
姜宁熹顿时觉得女儿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一时神色复杂,没有出声。
盛景叮嘱:“伯父,请您不要将这些话告诉愿愿,我不想让她有压力。”
姜宁熹回神,点了下头,经过这番促膝长谈,他对盛景的偏见全都消失了,只剩满心赞许,既然一心为女儿好,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今日也累了一整日吧?”他看眼盛景的银甲,忍不住开口,“这么沉,你也不知道先去换件衣裳,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盛景默默点头,心想他怎么敢去换,别看他今晚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紧张地手心冒汗,女婿见老丈人,总是卑微的。
姜宁熹站起身,盛景也赶紧站起来。
“行了,我先回去了。”他仰望着盛景,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你小子,什么时候长得比伯父还高了?”
他拍拍盛景的肩,啧啧感叹,这体格可真结实啊,习武的男人就是孔武有力。
盛景送他出门,姜宁熹仔细打量他,越看越满意,关心道:“我听说军营中极冷,你多带些厚衣裳,若是有空便给愿愿写信,不然她哭起来,我可哄不好。”
盛景有些意外地望着他,这才应了声是。
将伯父送出盛府,盛景敏锐地抬首,瞥见姜如愿的身影,她双手扒着影壁,眼巴巴地瞧着他们,见他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姜宁熹喝得醉醺醺的,慢半拍地抬头,望向自家女儿。
“爹爹,景哥哥,”她嗫嚅道,“你们在聊什么呀?”
方才她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但是越想越担忧,忍不住出来看看,却得知他们去盛府了。她怕爹爹骂,不敢过去,就在这里等着,一等便是这么久,她的汤婆子都不太热了。
“没什么,喝了点小酒而已,”姜宁熹笑容满面、摇摇晃晃地下了台阶,转首见盛景站在原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过几日便要去军营了,不抓紧时间和愿愿说几句话?”
盛景愣住,可是方才伯父还让他们两个月不见面……似乎自从讨论了绝后的话题之后,伯父便对他和颜悦色起来了。
姜宁熹也发现自己言行不一,轻咳一声,肃容道:“我的意思是,从明日开始不再见面,今日不算。”
盛景拱手一礼:“多谢伯父。”
姜如愿已经跑了过来,闻言蹙眉道:“我不要!”
两个月不见景哥哥,比杀了她还难受,明明他就在对面,他们为什么还要忍受分离之苦?爹爹怎么这么迂腐,他们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不许任性,”姜宁熹瞥她一眼,“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你若是不服,我便打盛景十个板子,你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姜如愿:“可是……”
“愿愿,没关系,”盛景截住她的话,“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哼!”姜如愿不高兴地扭头。
姜宁熹捋了捋胡须,有些满意,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也知道愿愿有时候是过于任性了,还会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