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103)
“她那日的酒中……下了药,是让人手脚无力的。”楚怀信胸口起伏都比方才的幅度大了些,握住徐绾嫣的手微微收紧,面色紧张起来。
他在外是什么样子,在朝堂是多么冷酷,都和他养在自己心里的这只小猫没有关系。他只想每天陪着她吃饭晒太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她看。
在她的心中,自己应当是最好的样子,温柔善良情绪稳定能逗她笑……
可如今她还是知道了,自己利用了能利用的一切,牟取最大的胜利。
朗月公主不是必须死,只是漠北粮食告急,楚国兵力渐盛,来年草原雨水甚多,朝中上下西疆势力蠢蠢欲动,正是最佳的时候。
他是偶然知道朗月公主要给自己表演剑舞的,也是当天晚上,他翻墙到冠荆阁,看见十五正在给小满的膝盖上药。
小满从前总说朗月公主不是个坏人,只扔她几年,再找个宫殿好好地安放着便可。
可皇上和皇后是少年夫妻,为了迎娶她生生将皇后娘娘降了位分,谁会相信皇上自此对那人从此再无情意,只一心一意喜欢这个新来的外国皇后?
更别提她偶尔窥见的,皇上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氛围和眼神,她怎能不嫉妒?
那是第一次,她生出了无名的勇气,让那个女人在殿内跪上半个时辰,理由是她不敬皇后,不利于两国友好。
那个女人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安抚住身后的宫女,直直地跪了下去。
看见她跪下,朗月公主心中突然慌了起来,害怕楚怀信知道这件事,也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露,然而诡异的尊严支撑着她,被楚国皇上安排的锦衣玉食好待遇蛊惑着,终于还是让她办出了这件事。
徐绾嫣是个软柿子,她不会和楚怀信告状的。
朗月这样想着,昂起头大步走了出去。
谁想没几日她就送了命。
楚怀信看到徐绾嫣膝盖上的红肿,问她怎么回事,徐绾嫣也只会安慰着他没事,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当抻抻腰板了。
楚怀信心中苦涩,直到了第二日白天都没睡着,满眼红血丝地上了朝,拳头握得紧紧。
侍郎大人上书,江南苏氏作乱。
他闭了闭眼,说后日皇后娘娘生辰,宫中要办宴。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徐绾嫣将他搂在怀里,不动声色地安慰着他,呼吸轻轻浅浅地拂过他的耳边,一如每次,相互扶持。
楚怀信似乎总是会陷入自厌的情绪,可在徐绾嫣心中看来,他是最了不起的英雄了。
她这样想,便也这样说给楚怀信听。
楚怀信低头,轻轻吻在她的唇边。
徐绾嫣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安抚似的舔舐着他的唇畔,向着内里探索而去,那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任由她的动作,放松牙关,让她趁虚而入。
徐绾嫣仿佛听见他长叹一口气。
而舌尖渡过来的,是不知名的血腥味道。
她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紧紧抱住楚怀信不松手,像是快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在汹涌的江流中浮沉。
院中的鸟又叫起来,叽叽喳喳的像劈了嗓子,听了让人觉得怪凄惨的。
徐绾嫣喝尽了这一碗药,随手拿了一把瓜子,走到院子里去喂鹦鹉。
这鹦鹉是苏大人送过来的,知道自己生病,他来看望的时候肩膀上站了这么一只七彩的鸟,抬头挺胸地学着人说话,聪明得很。
临走的时候他支支吾吾,说也没什么能送给娘娘的,便把这只鸟留在这儿,权当陪娘娘解闷。
于是这鸟被李夫人送给了苏大人,又被苏大人送给了徐绾嫣。
瞧见她来,这鸟蹦来蹦去,又乖巧地低下头,从她手掌心里叼着瓜子吃。
楚怀信正在屋内,说要给她折纸玩,买了本书,上面惟妙惟俏地挂着折兔子的教程,他正认真地学着。
此时不知是折到了兔子耳朵还是折到了兔子尾巴。
徐绾嫣站在院中,苏州前几日下雨,一直没见着太阳,今日难得的大晴天,乍然见了这样强的阳光,她还有些不适应。
伸手挡住,阳光从指缝穿过来,好似丝线一般。
屋内传来一声声闷咳的声音。
徐绾嫣喂鸟的动作一顿,然后抚摸着鹦鹉的毛,轻柔地哄着它,“多吃一点啊,不注意吃饭,身体都熬垮了。”
鹦鹉也不曾回应她,只闷头吃着。
等它吃得乐呵了,就重新站直,说些什么吉祥话。
只今日不知道打哪学来的,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宋大人!宋大人!”
徐绾嫣站在台阶上看着它,想听听它下一句会说些什么。
谁知这笨鸟半分未领会她的意思,下一句开口就是,“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可不能祝他恭喜发财啊……”楚怀信慢慢从屋内踱步走出来,听见这鹦鹉的吉祥话,哭笑不得地靠在了门框上。
话虽然是和鹦鹉说的,然而他的视线却看着徐绾嫣。
徐绾嫣眨眨眼,她的迷题,还没解到这。
“宋大人,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回京
楚怀信看着她, 轻轻抬起手,将她头上意外沾染的花瓣摘了下来。
如今将将到了春日,花儿朵儿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更别谈这样落下来, 多日的雨水将几束最先探了头的盛开的花给打落,剩下几束颤颤巍巍, 终于在今日的微风下也跟着落了下来,堪堪悬在徐绾嫣的耳边。
“要猜猜吗?”楚怀信面上含笑, 很是好心情地问。
徐绾嫣下了台阶, 抱着胳膊在院中走了两圈,食指在嘴唇上轻点了两下,“宋大人……”
宋大人和李大人都是这苏州的头等人物,这其中有一人存了异样的心思,楚国大半个钱财的来源就算是折了, 别说是当个江南的头头儿,便是每天从船运的货物上抠下一点点金屑, 这么多年也足够他们俩自立为王了。
初到江南时,她曾觉得李大人看起来颇为异常,身形微胖,看起来很是符合人们对贪官的刻板印象,而这人对楚怀信点头哈腰的态度,也像是心里怀着什么鬼主意。
正是他这些奇怪,才让徐绾嫣觉得他有问题。
因为太过奇怪了,仿佛摆在明面上让人怀疑他似的。
而宋飞白, 于其中悄悄隐秘行迹, 一个瘦弱的身影不大起眼, 可若细想起来, 仿佛处处他都不曾离开过。
“李大人……应当是一心一意跟着你的吧。”徐绾嫣这话说得颇为有趣,仿佛他楚怀信是个山头的土匪一般。
楚怀信点头,“你想想李夫人,她可是把你当榜样,痴迷你痴迷得要命呢。”
徐绾嫣不由得一乐,继续往下想着。
李大人是楚怀信这边的人,那宋飞白必然是另一个山头的人了。
是哪个山头呢?
“漠北?”
她这几日瞧见了楚怀信案头来往的信件,漠北已然开战,这其中甚至有人帮着往漠北运送粮草,他们自以为送的好好的,能供着漠北支撑一时,自己在其中谋取利益。
殊不知这粮草送到漠北境内,全被达瓦王子的部下给收了去,兜兜转转又回了楚国。
粮草量不多,想来和漠北交易的条件也不是很高,他们也不想落得个灭国的下场,倘若哪日漠北真的攻了进来,无论漠北如何承诺,他们都成了亡国奴,亡国奴的下场可没什么好的,也就只能趁乱浑水摸鱼发一把难.财罢了。
楚怀信眉毛扬了扬,“是,也不是。”
徐绾嫣眉心微蹙。
“先皇?”
她记得宋飞白这人,说话还带着些京城的口音,即使长久住在苏州,让他也染上了些江南的软调,可偶尔的话语之间还是让人听出来京城的冷硬的风。
而派来苏州这么久,会不会是先皇指派过来的呢?先皇向来按照人的才能,分配职位,不顾官家亲疏远近,也不论出身样貌,只要你有才华,便能讨得一个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