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85)
萧博延瞳孔幽深的盯着她,忽然出声:“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受伤,萧嘉祥去哪了?”
甄妍怔了下,放下汤勺,眸色微动。
“怕我会不高兴?”
萧博延又道。
甄妍吃不准萧博延的意思,迟疑的点了下头:“他是你的侄子,你们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你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的,而你想告诉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至于他受的伤,萧嘉祥会武功,他却不会,两者一比较立见高下。
萧嘉祥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骤然得知她和萧博延见不得光的关系,定然勃然大怒,冲动之下对萧博延起了杀心,萧博延为了平萧嘉祥心头的夺妻之恨,生生受这一剑。也只有这样,叔侄二人才能化解因她而起的矛盾。
除此之外,甄妍想不到别的理由。
萧博延不告诉她,八成是不愿她自责难堪。
萧博延喜欢甄妍的聪慧,可有时候却又厌恶她的聪慧,这样会让他觉得他的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
萧博延放轻声音:“妍妍,你,可曾后悔?”
甄妍端着碗的指尖微颤。
这是个送命题,若说她后悔定然惹萧博延不开心,若她说不后悔,就证明她和自己的未婚夫的叔叔苟且的理直气壮,毫无羞耻。
就在甄妍左右为难时,萧博延忽笑了下,低头就着她手中的汤勺喝了一口粥:“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甄妍:“..........”
敢情刚才他那么问她是耍她玩的?
甄妍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舀了一口粥送进萧博延嘴里,小声嘟囔道:“既然我的看法不重要,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竟是敢跟他顶嘴了。
萧博延不但不恼,甚至还有一丝高兴,他眉峰微挑:“我这么问,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这个夫君的。”
这宣誓意味的“夫君”两个字无疑再次提醒了甄妍她此刻的身份。
甄妍忽然想到前阵子萧博延为了拆散她和萧嘉祥如何胁迫她的事,虽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可那些天她受的憋屈也是实打实的,不由气恼,不待萧博延再次开口,恶狠狠的将汤勺往他嘴边送过去:“你若再多话,我就不喂你了!”
回应她的是萧博从胸膛里震出的哑笑。
甄妍越发觉得脸颊燥热,索性将手中的碗放桌上一放,起身就要走。
“妍妍等一下。”身后传来萧博延虚弱的轻咳声。
甄妍被他这一招骗了很多次了,这次她可不想再心软上当,她头也没回的往外走:“我去给你拿伤药,等会就回来。”直到人走到门口,萧博延却没再挽救她。
甄妍纳闷,不放心的转身,随即看到歪倒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的萧博延,大惊失色,飞扑过去:“六叔!”
守在门外的温茂听到甄妍的呼救声,忙破门而入,快步走到床榻前查看萧博延的脉息,神色一沉:“爷发烧了,估计是伤口没愈合好又崩裂所致,我手头上的伤药有限,不能应对这种突发状况,我们得即刻回京。”
甄妍忙逼自己镇定下来,联合温茂等人收拾完行装后,马不停蹄的往山下赶。
可山道崎岖难行,哪怕甄妍在萧博延躺的软塌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萧博延身子依旧被颠簸的颤个不停,他双目始终紧闭,一张俊脸在日光照耀下惨无血色,丝毫没再次苏醒的迹象。
甄妍心头慌乱,正要将萧博延上半身抱在怀里稳定他晃动身形,说时迟那时快,车外忽然传来温茂的厉喝声:“前方来者何人!”
一阵利刃出鞘的肃杀声后,护在马车周围的暗卫们皆警惕的看向周遭。
林间的鸟儿惊的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周遭除了风声寂静的可怕。
甄妍忙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握在手里,神色紧张的将头凑到车窗前往外看去。
须臾,不远处走来几个黑衣蒙面人,同样手持利刃,仿若一群伺机而动的毒蛇,警惕的盯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脸覆黑巾,看不清楚容貌,只见他肩背挺括,身量欣长,气质出群。
他看到温茂,朝后面几个黑衣蒙面人做个“止步”的动作,眯起眼道:“你们是永乐侯府的人?”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甄妍浑身如遭雷击。
温茂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将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一些,沉声道:“正是,阁下是什么人?竟然识的永乐侯府!”
温茂话音方落,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他身后疾步跑向那男人跟前,神色激动道:“哥,你怎么在这?”
那蒙面男人看到甄妍,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低叫:“妍妍?”说完话,警惕的看向四周:“你怎么在这?”
温茂听到两人对话,大惊。
谁能料到来人竟是甄俊。
甄俊立马令身后的人收起利刃。
而甄妍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撞见甄俊,听到这句话,自从安定侯府落难这几个月来所受的所有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只一刹那眸底便模糊一片,她鼻子一酸:“我,我,我——”
甄俊忙把脸上蒙的黑巾扯下,那张清隽的脸上布满了焦灼:“怎么了?慢点说。”
甄妍再也忍不住,扑到甄俊怀里痛哭出声。
甄俊平日最疼爱这个妹子,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她哭的这么伤心过,一时间百感交集,待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兄妹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说起了最近这几个月彼此发生的事。
甄俊没甚可说的,眼下唯一要做的事,便是趁太子登基之前为安定侯府翻案,这些日子以来,他为给家里翻案,可谓是九死一生,但他却略过了其中的艰辛,微笑的回应甄妍的担忧:“我很好,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永乐侯府的人没为难你吧?”
提起永乐侯府,甄妍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她立马敛起神色,摇头道:“没有,姑母对我很好,六,六叔对我也很好,没人为难我。”
永乐侯府和安定侯府除却是姻亲关系外,萧嘉祥的母亲还是甄妍的亲姑姑,这也是他爹在家里出事之前,敢把甄妍托付给永乐侯府的原因。
甄俊见甄妍言语躲闪,正要细问。
甄妍已快声问起了刚才的事,甄俊眉头紧皱:“我派出去的人得到消息说周尚就在附近,我正好路过这里,就带人过来搜捕。”
甄妍神色一肃:“说来也巧了,前几日我和六叔一起查到了周尚的哥哥,一同来了此处,这周尚竟会易容术,趁我和六叔分神的时候,把我掳走了,六叔带人追赶周尚来到了这,就在昨晚,周尚被六叔打伤逃了,不过他受了重伤应该跑不完,六叔已经派人去找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人。”
甄妍说完话,仰头看甄俊宽慰道:“若我这边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哥的。”
甄俊见她言语间一会儿一个“六叔”,叫的那叫一个亲昵,却丝毫没提到自己的未婚夫萧嘉祥,不由纳闷,但想着兄妹两人仓促见上一面,有些话一时也说不清楚,便没再问:“也好”。
甄俊说完心中起疑:“不过,永乐侯府当真愿意帮我们吗?”
提起这个,甄妍一噎,她下意识的将头撇到一边,正要答话。
忽闻身后温茂的惊惧声:“爷,您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轻易走动,您有什么话交代给属下,属下给您照办就行,爷——”
甄妍心头一惊,忙转过身去。
便见只穿着单衣的萧博延,一张脸比白纸还要白,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朝着边走。
身后跟着的温茂拉都拉不住。
甄俊拧眉看向他,面色不善。
甄妍忽然想到她之前放走的那两个侍卫,难道祝风二人把她和萧博延的事告诉了甄俊?
若让她哥知道了此事,以她哥的性子,非要砍了萧博延不可。
想到这,甄妍霎时手足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