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娇(78)
说罢, 无视朝他伸出手接甄妍的萧嘉祥,弯腰将甄妍打横抱起,钻进了马车。
车厢内昏暗一片。
甄妍中毒后浑身的不适感越来越强,头也跟着晕的厉害,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萧博延将她轻轻的放在软塌上, 盖上被褥,她深提口气, 费力的扯住萧博延的袖子, 虚弱的轻唤一声:“六叔。”
萧博延立马反握着甄妍的手, 触手却滚烫一片,就连那张白皙的小脸也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看来那老婆子并没骗他,这“笑春风”是出了名的毒性猛烈,以甄妍的身子,很难扛过三日。
萧博延想到这,握着甄妍的手渐渐收紧,一字一顿道:“若觉得难受就先睡一会儿,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把你救回来。”
甄妍却摇了摇头,她嗓音沙哑的仿若一阵风便会化成飞沙:“这婆子一直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想必是江湖上的人物,没达到目的之前不会轻易放了我的。”
甄妍扬起下颌,眸底透着哀求:“若,若我万一没有回来,我父兄的事就拜托您了。”
萧博延听到“临终托孤”的话,胸腹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捏住,痛不可当,他心疼的将甄妍腮边的碎发挂在耳后,语气轻柔的哄慰道:“乖,别说傻话,我会尽快把你救回来的。”
甄妍见他固执的要救自己,心头动容,还想再劝。
萧博延忽然倾身在她额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后,深吸口气掀开车帘下了车。
不消片刻,车外响起萧博延和那老婆子的对话声。
甄妍支起身子想要听清楚他们再说什么,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跌摔在软塌上。
一盏茶后,那老婆子钻入车厢,坐在她对面。
不知是她中毒后意识不清,还是出现了幻觉,甄妍再次看到这老婆子总感觉她的身量较之刚才魁梧高了不少,就连垂放在膝头上干扁的双手也比刚才大了一圈。
马车朝前辚辚而行。
甄妍强行提起精神,一脸警惕的朝后挪了挪虚弱的身子。
老婆子垂下眼,如变戏法般的从袖中掏出一粒黑褐色的药丸,抬起她下颌,丢进她嘴里。
甄妍猝不及防,被呛咳的泪花子直流。
那老婆子非但没一丝捉弄她的歉疚之感,她拍拍手,脸上浮出一丝玩味的表情:“丫头,你这个六叔怎么看着比你那个未婚夫紧张你多了,说来听听,你和萧博延是什么关系?”
甄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紧紧盯着老婆子:“你到底是谁?是男是女?”
那老婆子愣下了,摸了下脸外侧,挑眉:“你猜猜?”
甄妍提起一口气,拼尽全力忽然伸手去摸她下颌。
那老婆子脸一寒,攥着甄妍手腕,眯起眼语气危险道:“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怕招惹了我,我万一把持不住睡了你?”
甄妍刚才只是试探一下他是否易容了,故而被她制止也在意料之中,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这老婆子竟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是男人,甄妍定了定神:“你不敢。”
老婆子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甄妍挣开被她钳制的手,放进被褥里:“若我受伤,或者死了,你没办法和你身后的人交差。”说完,甄妍定定的看着她:“刚才是你说的。”
老婆子听后先㳖㳸愕然了下,似没想到甄妍竟这般伶牙俐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说完,从上下到扫视甄妍浑身,“但美色当前,我不介意僭越这一回。”朝甄妍伸出手。
甄妍面色骤然大变,再顾不上套他信息,拉起被褥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冷喝道:“你要干什么?”
可老婆子出手如电,她还没看清楚她怎么动作的,她身上裹的被褥就被扯开,腰间挂着的香囊和素帕就被老婆子拽走了。
甄妍忙伸手就去抓:“还我。”
那老婆子斜眼看她一眼,语气忽然变得沉凝:“这几天给我老实一点,如若不然,下次就不是香囊和帕子了,我不介意把你身上穿的衣服扒下来送去给萧博延。”
甄妍脸色一白。
老婆子微微一笑:“你猜,到时候你未婚夫会是什么反应?”
甄妍忙缩了手,“我刚才只是说笑,没别的意思。”
老婆子冷哼了声,撩起车帘下了车。
甄妍见从他嘴里套不出有用的信息,此人暂时又没有伤害她性命的意思,渐渐放下心来,她将头靠在车厢上,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不好的念头。可最多的想的还是怎么脱困。
如此想着,也不知道是解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甄妍越发觉得浑身失力的厉害,不消片刻,身子朝侧边一歪,睡了过去。
之后几日,马车渐渐远离了城镇 ,越往前行越偏僻。
老婆子起先都和她呆在马车里,他也懒得和她说话,总拿着一本书从天亮看到天黑,要么,就是面色阴郁的边看向窗外,边用她的帕子擦拭腰间佩剑。
见她看他,他脸上浮现出讥笑的神色,那表情似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甄妍的父兄都在朝当官,她早逝的母亲又是公主,故而家里若有几个劲敌也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安定侯府落败之前,她从未听父兄说和江湖上的人结怨,这婆子到底是什么人?
除此之外,甄妍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孱弱,每每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就被老婆子叫醒坐起来吃饭,她每次吃完饭后,想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还没开口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如此过了几日,甄妍察觉自己的体力好像在渐渐恢复,可只要一吃饭,她便会莫名其妙的睡着,直感不妙。
故而,这日甄妍在老婆子送来饭菜时,谎称胃口不佳只敷衍的吃了几口。
老婆子张嘴就要呵斥她,下人忽然匆匆而至,将她叫走了,故而甄妍这才逃过这一次。
与此同时,萧博延和萧嘉祥也隐约打探到了“老婆子”的来历。
传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弯刀”杀手组织的头目,因杀人的时候留在尸体上的伤口是月牙形的,故而被人称“弯刀煞”,而这“弯刀”的杀手组织因常年隐匿在民间,无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知此人擅长易容,且行踪不定,故而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世人只知此人接的生意,都是些与朝廷有关的人物。
萧博延等人事先并没和弯刀煞打过交道,完全不知其来意,于是,这给救回甄妍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萧博延见马车一路朝偏僻的山间走了,亲自带人去追。
可这“弯刀煞”极其狡猾,每每拿着甄妍的贴身物什威胁他,若他再执意前进一步,便要杀了甄妍,之前在朝堂上,萧博延几经生死,从未惧怕过,这次他却怕了。
他怕他一个不小心会失去甄妍。
他不敢逼“弯刀煞”太紧,只带着几个人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再想其他办法。
这日,萧博延站在山涧溪流旁,双手负后看着前方。
夕阳余晖将他身影拉的老长。
这些日子任谁都能看的出来,萧博延面上虽没说什么,可他比谁都忧心甄妍,话也越来越少了,甚至有的时候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
同行的温茂,司秋等人一脸灰败之色。
尤其是司秋,整日沉默寡言的,只要睡醒便招呼随行的随侍吃东西,喝水,一刻都不闲着,她越是这样,温茂等人心里越发难受。
甄妍已经被掳走几日了,也不知道她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萧嘉祥将萧博延这些天对甄妍的关切尽收眼里,之前藏在心底的疑惑渐渐变大,尤其是前几日甄妍被弯刀煞掳走的那日,他这个六叔竟不顾男女之防,当着他的面抱甄妍进马车,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对甄妍这个侄媳妇都太过亲密了,由不得他不乱想。
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解惑的时候,便把这念头强行按下,坐在地上啃了两口干粮,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萧博延跟前:“我回京多带点人过来,这样搜救妍妍胜算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