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簪(56)
暮芸心知自己解释不了裙子为什么湿成这样,也解释不了身上为什么会带着绝顶机密的牧州城防图——真被抓住,只怕连章厘之一家都会跟着被连累死!
暮芸自知跑不过这群官兵,眼尖地瞧见白墙下有仆奴扫出来的厚厚的落叶堆,当机立断就地一扑,将自己娇小的人影全都埋进了那堆枯叶里!
府兵们也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敢玩这样的把戏,全都没反应过来;待想起那堆落叶瞧着不对的时候,暮芸已经顺着院墙摸到另一边去了。
这里显然是“竹海听心”那院子的背面,已经到了竹林的边缘,竹叶都秃得没几根,里面却意外地没有其他地方往来穿梭的下仆,院里的陈设也格外简单,只有一个光溜溜的茶桌,配着一把分了叉的扫帚。
后边脚步声已然迫近,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推开主屋的门便往里闯,看着屋里没人,心中暗喜,一把掀开床帐躺了进去!
暮芸:“……”
里面的两个人:“……”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她压低声音难以言喻地问道:“你们两个男人大白天的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芸妹表面:“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芸妹内心:“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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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水不利,少腹满痛——形容女子痛经。
有些赌鬼会觉得女子月经不利运势,但,正如我们所熟知的经济学规律那样——
“歧视他人者,必将付出歧视的代价。”
宝们,每日两更,早九点和下午三点哈~(给我的宝子们比旋风无敌大心.jpg)
第38章 风雪见白虹(三)
床帐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男人, 另一个也是男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两人她都认识——竟然是她那名义上的相公顾安南,还有传闻中不染凡尘的银烟大师!
“你还好意思说?”顾安南额头暴起一层小青筋:“我买个糖的功夫你都能被人抓走,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辅政吗?!”
暮芸立即口齿伶俐地反唇相讥:“买糖?买糖买到和尚床|上去了,顾大帅也真是有出息得很呢。”
银烟和尚在旁边叹气念佛:“……阿弥陀佛, 不是殿下你想得那样……”
可惜这两人没人愿意听银烟大师说话,他只好出去说给别人听, 对着一众追兵温柔地问道:“诸位,请问有什么事?”
银烟和尚顶着一头光溜溜的佛光,加上他那副清净无尘出水小白莲似的样貌,没由来地就有一层高深莫测的气质。更何况在大荆百姓心里, 最有地位的恐怕既不是楚淮顾安南这些执掌千军的兵鲁子, 也不是高坐庙堂的皇室贵胄——
而是普度众生,无悲无喜的佛子银烟。
传闻当年先帝送了两船寻仙用的童子童女, 却出了事故沉到了海底下去,冤魂作祟,犯了台风, 整个沿海边线天昏地暗,就连当地守官都没有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遍请高僧前来超度。
然而沿海凶险, 没人敢来, 唯有银烟和尚轻飘飘只身前往, 盘膝坐在礁石之上,在滔天巨浪中诵了一段妙法莲华经。
据说那日惊涛拍岸, 却愣是没有一滴水沾湿和尚的衣角;他念完最后一个字, 阴沉的云层便露出了一线金光, 刚好将他笼在其中。
自此以后,沿海一带都奉银烟和尚为当世佛子,别的州府若有什么大旱大涝的,也都请佛子过去念经。说来也是奇怪,他每到一处,那地方往往就能安生几年,此后他在民间的信诺就越发重了,连他师父都有所不及。
幻园的府兵见了他,全都下意识地将武器别到身后,抱拳规规矩矩地问大师有没有看见可疑的女子。
“可疑的女子”顶着一头枯竹叶,和另一个男人躲在大师的床帐里大眼瞪小眼,又齐齐扭过头去。
暮芸心说算了。
用莫掌事的话说——同这个吃胭脂的货色置什么气?她拉过他的手写道:“裴璐已反,她留在牧州的眼线是莫斐。”
而并非自己先前设想的徐青树!
现在想来,当日他二人以图州使者之名进牧州,来接引的两个官员竟然全都是己方的。大概是因为图州不受重视,又没什么油水,这种接引的活于他们这些潜伏者而言自然是以一争取就来。
然而有趣的是,这两个“自己人”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因为他们虽然都来自顾安南这一方,却并不是同一个上峰派出来的。徐青树八成是之前何三道士送进城来的潜伏者,而那位莫掌事则是那位裴大当家送来的人。
而裴璐一反,她手里的莫斐就成了最危险的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莫斐似乎并不知道顾安南的样貌究竟如何,他的消息就到“顾大帅可能亲自进城”为止,但他又不能确定顾安南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得牧州,因此当日便赶来试探。
真是好险。
顾安南大掌一合握住她的手,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又翻开她掌心写道:“符狗已知你我就在城内,正在搜捕。”
两人交换过信息,顾安南还是气不过——
他听说暮芸被捉走了,满腔热血凉了一半,差点暴露了先前在牧州城设下的所有布置,险些豁出去今日开战,把牧州翻个底朝天去找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那对“卧龙凤雏”成日念经起了作用,顾安南还是艰难地冷静了下来。
好在他在登科楼那日已经联系上了自己在牧州城埋下的武士,消息送得很快;待得发现暮芸是被逮到了幻园之后,他就直接隐匿身形翻了进来,直奔银和尚烟的住处。
方才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营救暮芸,冷不防这家伙就自己送上门了。
真是吓得他一身冷汗,甚至来不及想起出发之前,张鸿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大帅万不能让殿下知道我们与佛子的关系。”
成不成熟也顾不上了。
都被她“捉奸”在床了,还能怎么办?
顾大帅的漂亮“姘头”还在外边为“正宫”开脱:“和尚清净惯了,凡事喜欢亲力亲为,房中并无他人。”他十分大度地抬手一邀:“诸位可以进去看一看,这样也好交差。”
陆银烟这野和尚清苦惯了,床榻窄被褥薄,两个人对面坐着都得膝盖碰膝盖;暮芸钻进来的时候姿势又不大对,闻言自然而然地一骨碌钻进了顾安南怀里,委屈巴巴小声道:“官人,你姘头害我。”
顾安南服了。
他摸了摸通红的耳朵:“混账东西,你以为叫官人就好使吗?”他口是心非地把人稳稳当当圈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心说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撒娇,真是没个正经。
外边符盈虚的府兵当真进来走了一遭,沉沉步履踩入庭院,落叶发出筋骨碎裂的响动。
帷帐里光线昏暗,气息交缠,暮芸像只从窝里探头的兔子似的扒着他听外边的动静,全然不管姿势如何;顾安南被她胸前的柔软贴着,暗骂一声这妖精,继而正人君子似地盘膝坐好,将衣襟遮掩似地盖住。
“好好,院子里看一圈就行了。”府兵看着银烟和尚温和的面容,只往屋里探看了一眼,见没人便迅速收回了脚,讪讪道:“打扰您了,大师千万见谅!”
银烟和尚说了声无妨,对着这几个小兵也彬彬有礼,亲自送他们出了院子,还说如果需要他配合什么都可以随时来:“不过听几位方才的说法,那女子说不定会水——会不会是从水道往内湖方向去了呢?”
府兵们哪里见过这么随和的大人物,纷纷受宠若惊地行礼,而后飞速按着神仙大师的指点往内湖花园方向撤走。
和尚关上院门,慢悠悠走回来,见两人已经出了床帐,正在自己的桌边喝茶。和尚十分不开眼地问道:“可是屋里憋闷?大帅脸色红得厉害。”
“……”顾安南干咳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