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91)
元溪想到崔娘的情形,一时黯然,郑重道:“越快越好。”
元也看向王翊之,发现后者一直眉头轻蹙,便道:“家主这边恐怕……”
元溪笑了笑,道:“你们放心去,有我呢!过所这两日就能准备好,等你们走后,我会日夜守在崔娘身边。”
王翊之松了口气,点头道:“有劳姨母了。”
几人分头回去准备行李,元也的行李则有元溪打包,他自己翻着最新版的地理志,勾了片刻路线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溪娘,那蓝家好像是制毒的罢?”
“嗯。”
“崔姨母要毒谁?”
元溪镇定自若地答道:“防身啊,还能毒谁呢?”
元也放下书,提醒道:“溪娘,这次买药也有翊之的份,如果你们想毒的是那个人,那要置翊之于何地呢?”
元溪手一顿,她回过头来看元也,见后者认真地看着自己,便走到元也跟前,轻声道:“你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不会明白,也别再问了。”
元也翻了个白眼,气道:“我还小?我都多大了!从小到大你总这么一个说辞,我也是听麻了,反正事情既然要我去办,你总归要给我个真相,不然翊之以后拿刀来砍我,我躲都没地方躲去。”
“他不会迁怒别人,也打不过你。”元溪说罢,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真相不能给你,但准话可以,我保证不会让翊儿落入弑父的罪名中去,这样总可以了罢?”
元也露出怀疑的眼神:“真的?”
元溪抱臂看他,问道:“要么我发个毒誓?”
“那倒不必。”元也目光落在元溪脸颊的疤痕上,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十几年前的事,便问道,“那个谢郎是谁啊?”
元溪笑了笑,元也替她开口:“大人的事,小孩别人,哼!”
“你知道就好。”元溪笑眯眯地转身,回到柜子边。
元也不好意思真去使唤元溪,便起身一道去收拾,他正翻柜子找衣物时,元溪忽然轻声道:“出去后收好自己的过所,别叫人瞧见你的名字。”
元也仰起头,问道:“为何?”
“我……我有仇家,恐给你引来麻烦。尤其是去浔阳城后,千万别说你姓元。”
元也微微一笑,道:“你仇家在浔阳?那不正好?我早就想给你报仇了。”
元溪怕他来真的,忙道:“别!”
元也挑了挑眉:“为何?”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元溪有些烦躁地躲开元也的眼神,只坚持道,“总之,这一路你们最好隐姓埋名,尤其莫要说你姓元!买完药就离开,别和蓝家人打交道,也别让他们知道你会解毒。”
元也低头叠着衣服,没有吱声。
元溪缓了语气,恳切地拉起元也,道:“算是阿娘求你了!”
元也皱了皱眉,抽开胳膊,淡淡道:“别这样,听你的便是。”
元溪见他不悦,无奈道:“你怨我瞒你?还是怪我软弱?”
“我有什么可怪你的。”元也叹了口气,道,“你既不想节外生枝,这次就买药罢,你的事我们以后再谈,等你觉得我不再是个孩子的时候。”
元溪欣慰地拍拍元也的肩膀,感慨道:“你确实长大了,比我都高了,也知道疼娘了,我答应你,等你这次回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71章
会稽距离浔阳说不上远,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一夜足以,不过这会儿正值冬日,南方多阴雨天气,元也和王翊之虽是习武之人,却也算得上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因此即便是蒙着面骑马,也有些受不住那透骨寒气,再加上还要顾及着歇脚之处的距离,如此走走停停,一天统共只能行两三个时辰而已,等进了浔阳城,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初到浔阳这日,天空难得放晴。元也见到久违的太阳,感觉身上总算有了一丝暖意,他搓着手走在后面,见王翊之走得目不斜视,他尚且能够理解,但是阮归趣今日却也十分镇定,或者说他这段时日都十分镇定,丝毫没有带两个孩子出来玩的劲头,这就十分不符合他平日里在会稽的表现了,因此等投到了合适的客栈,元也让王翊之先收拾自己,他则跑去隔壁去寻阮归趣。
阮归趣正在整理隔日要用的拜帖,见元也进门,问道:“怎么不去休息?不是说明天去么?”
“我有话。”元也说罢,又补充道,“憋了一路了。”
阮归趣失笑,道:“好,你问罢。”
元也便直奔主题:“你和蓝家是旧相识?”
阮归趣眉头一动,看向元也。
元也见他神情,只道他也要像元溪那般糊弄自己,便先开口道:“我可观察好久了,从那天第一回听到浔阳蓝氏开始,你神色就有些不对。”
片刻之后,阮归趣长呼一口气,冲元也招了招手。元也坐到他跟前,只听阮归趣小声道:“此事说简单些,是我一个好友的家人中了蓝家的毒,且那毒在世间找不到解药。”
“那就是有点仇?”元也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不过什么叫‘说简单些’?若复杂些呢?”
阮归趣静静地看了元也片刻,直到元也感觉浑身发毛了,他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为何收你为徒么?”
元也琢磨了片刻,猛然一惊:“是托你教我武功的那个人中毒了?”
阮归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那不就是李观镜么?!自己不在长安的时候,李观镜到底发生了什么?元也颤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他死了么?”
对于元也的反应,阮归趣初时觉得奇怪,转而想到元也或是因为感恩,便又感到欣慰,叹道:“他是在**年前中的毒,这两年才查出此毒名作‘永夜’,出自浔阳蓝家。好在他运气尚可,人如今还活着,只是需要日日饮药压制毒性,而这毒……唉,就连药王谷方家也解不了,不知何日会复发。不过若是知道你如此关心,他应当会很高兴。”
元也笑道:“他高兴什么?他都不认得我。”
阮归趣高深莫测地一笑,没有接话。
“这次来浔阳的事,师父答应得那般干脆,看来不是因为溪娘,而是因为这位好友。”元也琢磨明白了,“你想去蓝家要解药?”
“要不到的,即便要来了,我也不敢用。”阮归趣忍不住又是一叹,“可惜元家和蓝家是亲家,蓝家不开口,元家也不会为我们配制。”
“唔……”元也挠了挠鬓角。
阮归趣眉头一皱,猛地盯住元也:“你也姓元,莫非溪娘的亡夫与姑苏元家有关?”
元也打着哈哈:“这我就不知道啦,溪娘不大跟我说这些,我连她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年里,崔娘和王曲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及过元溪的姓氏,因此阮归趣并不知道元也的姓其实是来自元溪。
阮归趣自我否定道:“不过应当没什么关系罢,其实我问过溪娘,她也不知道此毒如何解。”
元也不忍见他失望,便劝道:“我们先想法子将药方弄到手,届时不管是找元家人还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药谷的方家人,甚至于我和溪娘来,那都是可以的。”
阮归趣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在理。”
正在这时,敲门声传来,元也顿时警觉,迅速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王翊之,元也登时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你等急了罢?进来进来。”
王翊之反手关上门,淡声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为何如此紧张?”
“唔,小事……”阮归趣冲元也使了个眼色,岔开话题道,“先前溪娘说过让我们别暴露名姓,这一路行来,鲜少有人问及全名,但明日去蓝家买药,可就不得不提了,你们俩什么打算?”
元也理所当然道:“我姓李。”
阮归趣连连摇头:“不能姓李,我那个好友就姓李,别叫他们怀疑你们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