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43)

作者:元灵宇

郡王点了点头,示意李观镜继续说。

“先从一个多月前说起罢。七月初的时候,我曾经差点喝下五石散,后来经过查探,几乎可以确认那群人来自钱塘,与太妃同日出发。”李观镜紧盯着郡王,发现他的眉头逐渐皱起,但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于是他继续道,“太妃来长安后,西市便起谣言,说阿耶为了我,灭了蓝家满门,此事发生时机太过巧合,结合前事,我不免又要联系到太妃身上。

“最后一件事,就是太妃最近执意要让照影娶朗思语,如今想来也很巧,朗思语在五台山呆了这么多年,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且一回来就得了太妃青眼。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二十年前赵王李福被害一案,我也不会想到朗家会因为隐太子而与太妃有关系。”

郡王难掩惊讶,问道:“你如何查了那件事?”

李观镜心中有些得意,不过他头脑尚且清明,未将李未央在这些事的角色道出,只挺直了腰板,沉声道:“总之我知道,下毒害我的人,就是太妃!她一定是怕我长大后与照影容貌差距太大,因此想早早灭口!”

郡王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见李观镜如此笃定,还是开口道:“不是太妃。”

李观镜愕然:“啊?那五石散呢?”

“五石散的事,听起来倒是她的手段。”

李观镜一时无言,他趴在凭几上,十分不甘心地问道:“与太妃一点关系也没有?”

郡王站起身,踱了两步,停到李观镜的面前,道:“你已经查到这里,还算是有几分本事,我便与你说罢。下毒害你的人确实不是太妃,那人已经死了,曾经是隐太子身边的人,害你是为了报复我。”

李观镜不解道:“为何报复你?”

“因为我对当今圣人……也有从龙之功。”

“从龙?”李观镜反应过来后,不由惊住,“你是说宫门之变……”

郡王示意他噤声。

李观镜呆呆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他们怪你,所以要叫你不好受,就来害我,此事虽不是太妃主使,但恐怕也与她脱不了干系罢?”

郡王叹道:“不错,只是他们手中亦捏有我的把柄,因此我没能去斩草除根。这也是为何我同意让太妃他们回来,他们留在我眼下,总比在钱塘要妥当。”

李观镜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好友不是原来的好友,郡王好像也不是以前嘴硬心软的郡王了。

“我不怀疑太妃下毒,是因为太妃并没有那样的手段。”郡王重新坐了回去,缓缓道,“就如她现在急着要与朗家联姻,便早早暴露了朗家的立场,这些年里,我只怀疑朗詹晋升的途径,却没想到他与隐太子竟也有紧密的联系。”

李观镜有些感慨,道:“原来阿耶早就想到了。在长安城里,作壁上观的人恐怕不知阿耶一位。”

“是啊。”郡王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长安的平静恐怕要到头了,只是如今大家都在等,等着看谁先按捺不住。”

李观镜十分不解,问道:“大家是谁?隐太子都去世这么久了,圣人的天下也太平安稳,你们要争什么?”

“太子,秦王,隐太子的余部,甚至于你那位好友,齐王,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你只管安心去江南开渠,这些人不会去花心思对付你的。”

李观镜听到李璟时,心里一紧,他以为李璟的图谋已经很隐秘了,没想到郡王却起了疑心。待他听到后面一句话时,不由得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他在这忙忙碌碌,感觉做了一番事业,在郡王眼中,自己却是不值得被对付的小角色。

郡王看出李观镜的心思,自省一番,担心太过打击年轻人,便决定转移话题,问道:“我听说昨日小昕来过,你也少见地去见了韫书,这是怎么回事?”

郡王说的委婉,没有直接将谢韫书见柴昕的事道出,但是李观镜哪里还听不出来,他急道:“你派人盯梢!”

郡王冷哼一声,道:“这也不是小事,我知道了又如何?”

李观镜知道不会传出去,但还是气闷,不愿搭理郡王。

郡王补充道:“今日下朝,还发生了一件怪事,你道如何?”

李观镜没好气地顺着问道:“如何?”

“柴太尉竟向我打听谢氏女。”郡王见李观镜脸色不自然,接着道,“怎么样?你肯说了罢?”

“其实原本就打算说,但是我有些难为情。”李观镜换了笑脸,找补道,“就是前几天家里摆宴席,思源带着我们去见思语,刚好碰见韫书,小昕他正被家里催着议亲,便来问问韫书自己的意见,总不好强娶嘛。”

郡王了然,不禁点了点头,道:“小昕这孩子年纪虽小,考虑问题却很周到,最为难得的是,他还能顾及女子自身的意见。”

李观镜点头如捣蒜,道:“正是正是,我觉得他们俩也挺般配,阿耶如果看着还行,不如就应允了!”

郡王抬眼看李观镜,似笑非笑道:“你倒是热心。”

李观镜的亲事一直是一门难题,此时被郡王点起,他深觉理亏,低眉顺眼地准备挨训。

郡王却放过了他,问起另一件事:“你近日与望泉相处下来,感觉如何?”

比起尹望泉,李观镜其实更愿意倚重郗风,此时被问,他仔细想了想,道:“望泉做事很好,我让他去查的东西,他除了沿着我指定的方向,还能想到其他的可能。”

郡王扬了扬眉。

李观镜轻咳一声,说出了后面的话:“但是我与他相处时,总担心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得罪他,因此有时难免小心翼翼,与他亲近不了。”

郡王有些惊讶,道:“我想着你一贯细心,脾气也还算温和,待院中的人十分和善,应当能得到望泉的信服,怎么如今反倒成了这副模样?”

李观镜叹道:“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我当时伤了他的心,后来他就变得敏感起来。”

郡王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道:“既如此,他不能再留给你,改天我给你换个人罢。”

“别啊!”李观镜急道,“我这边好不容易磨合好了,换新人的话,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而且我这两天也在跟他套近乎,有点成效了。”

“你即将前往江南,还是带着稳妥些的人为好,望泉虽能力出众,但他的性格确实有些问题,此事虽然不为他所控,但终究存在隐患。”

其实李观镜一直想知道尹望泉的经历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又不好派人去查,否则被尹望泉知道,极易引出误会,此时郡王这么说,说明他是知道些什么的,李观镜便问道:“望泉是从哪里来?他以前经历过什么?”

郡王一开始不明说,是不想让李观镜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去看待尹望泉,在他看来,最好是李观镜先与尹望泉相处好了,他再道出这些,从而加深两者之间的了解与信任,但是如今看来,这条道是行不通了,他也就不再迟疑,道:“每个人都有不容易的地方,府中这么多人,我也不一定都能了解到,但望泉的经历最为波折,从一开始便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从小父母双亡,十三岁之前,一直混在街头行乞,也是因此,他对自己的东西护得厉害,对付起对手,也比常人狠辣。”

李观镜有些惊讶,感叹道:“那他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属实不易,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么?倒不见得。”郡王淡淡道,“本朝大兴科举,对平民而言,确实比从前士族鼎盛时期机会要多,但也不是说多到连乞儿都能轻易跨越阶层。”

李观镜明白这一点,若当年他运气差点,穿成一名乞丐,恐怕早已饿死街头了。思及至此,李观镜问道:“望泉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么?”

“他入赘了程家,程父是大理狱丞,虽官职不高,朝廷中大多数人却都听说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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