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3)

作者:元灵宇

“所以这次七夕你需得注意了。”郡王妃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案,心满意足地笑道,“七夕那日,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也会出来乞巧放灯,到时候你留心去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我择日便去寻人保媒。”

李观镜:“……”

郡王妃挑眉:“嗯?”

“是,儿记下了。”李观镜应付道。

郡王妃至此终于满意了,又留李观镜吃了午食,才将他放了回去。

进兰柯院时,入画正指挥着侍女晒书,见到李观镜回来,忙走近问道:“郡王没生气罢?”

李观镜摇了摇头。

入画见李观镜兴致不高,便示意其他人继续摊书,她则陪着李观镜回到屋里。

侍墨正在榻上叠衣服,回头看见李观镜,哼了一声,抱着衣服便走向外间。

李观镜大感莫名,疑惑地问入画:“谁给她气受了?”

入画道:“在生年欢的气呢。”

李观镜一阵无言:“生年欢的气,撒在我身上?”

入画给李观镜脱了外衣,无奈道:“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她,她生气的时候可不管是敌是友,逮谁炸谁,且不用管她,气完了就好了。”

李观镜有些心累,强撑着精神,道:“话虽如此,若是不去哄她,她定然气上加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入画看李观镜疲倦地站着,便柔声笑道:“公子出了一身汗,不若先去沐浴,我去劝她便是。”

李观镜得了入画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自行去水房,待回到卧房时,屋里一人也没有,李观镜盘腿坐到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翻阅着《玄怪录》,忽然手中干布被抽走,他抬头,只见侍墨鼓着嘴,虽然仍旧是满脸不高兴,到底还是上前来给李观镜擦头发。

入画进了屋子,趁侍墨不注意,偷偷冲李观镜笑了笑,李观镜欣慰地点了点头。

侍墨既消了气,话自然就多了:“今早琳琅姐姐过来叮嘱我们好些礼节的事,公子可知是为何?”

李观镜略一思量便明白了琳琅的用意——太妃此番来者不善,若是叫她抓住什么把柄,自然会借机发作,不管是为了保护李观镜还是保护兰柯院的侍女,这段时间小心谨慎着总不会错。思及此,李观镜便将太妃将回一事说了出来,入画有些惊讶:“二郎要回来?”

侍墨大惊失色,道:“太妃去年不是说二郎要在钱塘加冠么?”

入画小声道:“公子和二郎是孪生兄弟,加冠礼自是要一起的,这件事说出去,原也没什么错。”

“说的倒也是,不过……”侍墨弯下腰,歪着头打量李观镜。

李观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侍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我不高兴,他们说走便走,让公子受这么多苦,这么多年更是问也不问,此番回来他们定是要……”

“嘘。”李观镜道,“琳琅早上刚叮嘱,你便忘了?”

侍墨满脸不高兴。

李观镜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有你们么?说不定二弟还要羡慕我呢。”

入画笑道:“我们管什么用?”

李观镜笑而不语,暗道身边人对自己的关怀,才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财富。

侍墨和入画又讨论了几句,转而问道:“二郎长什么样啊?真的和公子一模一样么?”

入画道:“应当会有些区别的,不过总体来说,肯定差别不大。”

李观镜一边翻书,一边听她们俩讨论,想起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孪生弟弟,他其实也没有多深的印象,当年他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对身边的事不闻不问,等慢慢接受自己变成婴儿的事实时,王府太妃已然带着李照影去了钱塘。后来李观镜多方打听,总结出的结果似乎是他出生时,长安刚经过一场动乱,朝局初稳,王府面临着重重危机,太妃不愿意自己的孙子留在这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湍急的长安,执意之下,便带走了活泼的李照影,留下了呆滞的李观镜。

在太妃的眼中,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李观镜嘴角的笑意不由淡了些许,若说浑然不在意,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李观镜光要保住性命,便已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好在还有李璟,还有这么多爱护自己的人。

第3章

晚些时候,云落终于回到了兰柯院里。李观镜原想着该训斥一番,却见她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一时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差入画去询问她遇见何事,云落自是半句话不说,李观镜就随她去了,只暗自思考是否应该将云落送还到朗思源家,因着自己已经答应了郡王要好好上差,当晚未着急做下定论,早早去睡了。

郡王府建在永兴坊,大门正对太极宫东墙,出门向左不远是皇城东侧景风门,向右行差不多的距离则能到达延喜门,因此在承天门的第一声晨钟响起时,李观镜便起身穿衣,吃好早食,略歇了一歇,喝完药后,赶在最后一声钟响出了门,一路行马来到了景风门外。

李观镜如今还未正式入朝,因此没有鱼袋,只有一个临时的令牌通行,经查验之后,很快便来到了尚书省外,陈柯带着他的马去马槽,李观镜则一路来到了工部,甫一进门便见到水部郎中卫若风,李观镜如今在他手下办事,因此正要告声罪,卫若风倒先笑道:“李公子来得正是时候,快随我来!”

卫若风当真是不辱没他的名字,一贯来去如风,李观镜虽不明就里,还是跟了上去,眼看着又要出尚书省大门,忙问道:“卫郎中要去哪里?”

卫若风道:“崇文馆!”

“东宫?”李观镜脚步略作迟疑,“是弘文馆找不到的书么?一定要去崇文馆?”

“不但一定要去崇文馆,而且一定要去找杜学士!”卫若风可等不了他,握住他的手腕便走,一边道:“好不容易拿到侍郎的手信,我这次可要看个够!”

崇文馆内典藏丰富,是圣人专为太子而建,可对于大多数长安人而言,再多的典籍也抵不上杜浮筠之名,毕竟与杜浮筠同为崇文馆学士的另一位已过知天命之年,而杜浮筠前两年才弱冠而已。

出身显赫,相貌出众,才高八斗,少时是太子伴读,成年为东宫左庶子,兼任崇文馆学士,杜浮筠是长安城所有闺中小娘子的理想夫家,也是长安城所有同龄小郎君的噩梦。

即便是溺爱李观镜如斯的余杭郡王妃,在提起杜浮筠时,也会忍不住感叹自家儿子赶不上他。李观镜来这里之后,原计划着咸鱼度日,却没想到反而经历了传说中“别人家孩子”的吊打,因此他对崇文馆有种天生的过敏,一提到此地,身体便会出现诸多不适,让他想要借机遁走。

但今日不能逃,毕竟李观镜已经逃了好几日的值,颜礼铭都告到郡王跟前了,这次再不配合,郡王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卫若风以前没少跟李观镜念叨杜浮筠,今日既得了机会去见他,自然是去心如箭,李观镜被卫若风一路带到了东宫门前,验明身份后,由内侍领着,来到了崇文馆前。

崇文馆非常大,是圣人前几年专为太子李珏而建,前堂以立柱撑顶,北面连着藏书楼,另外三面无墙,只有竹帘,此时帘子尽皆卷起,让整个前堂看起来十分明亮,其间有十几位学生正在整校书籍,一些人注意到脱鞋入堂的卫若风和李观镜,停下手中的笔,与二人见礼。

李观镜一一还礼后,和卫若风一同穿过前堂,来到后面的藏书楼。

崇文馆藏书比弘文馆略少一些,因此楼宇也没有弘文馆那边高。进门之后,内侍先带着卫若风和李观镜去找两位校书郎打了招呼,然后三人上楼,来到顶楼北窗边,终于见到了杜浮筠。

今日没有朝会,杜浮筠未穿礼服,只着绯色圆领襴袍,发上束玉冠,软脚幞头放在桌案左上角的书上,本尊坐在案前,正垂首写着什么。彼时有微风从北窗吹进,案前笔架上宣笔随风微动,晨风似乎就此沾染上了墨香,让疾行而来的李观镜感觉身心似乎俱徜徉于清凉之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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