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217)

作者:元灵宇

元也摸了摸下巴,看向谢翊之,谢翊之会意,道:“杜三哥,那人是谁?你的人会歇在何处?进城的事不用担心,让阿也去接应罢。”

杜浮筠温声一笑,道:“如此也好,此人姓陈名珂,以前总跟在镜天后边的,你们或许见过,我的人会将他带到城门附近,再给我递消息。”

谢翊之道:“那我们就一边等,一边再去打探打探消息。”

元也抱臂坐在一边,心里不大舒坦,恰好隔壁有博士敲门送水,他便顺势带着谢翊之一道回了房。等关好门后,元也忍不住抱怨道:“杜三郎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计划不提前与我们说,不然我直接去渭南,也省得多费功夫。”

谢翊之道:“若不是城门戒严,须得我们易容相助,杜三哥方才可能压根就不会提陈珂。”

元也放下茶盏,奇道:“这是何道理?”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但若是代入到他的处境,就能明白一些了。”谢翊之娓娓道之,“自打我们去五台山后,镜天一共来了两封信,第一封是说郡王府一家迁至江南,希望以后大家能在江南再见,第二封则是他拟好了出关的路线,刚好可以顺路到五台山见我们,让我们等等再走。”

“嗯……所以呢?”

“先说第一封信——我们去五台山送殡,原本的打算是送云心上北台顶后便折返,在此期间,长安发生了不少变故,镜天不希望我们回来,所以一有离开的可能,他便立刻传信给我们,甚至都没想起他自己会先出关。”

元也茫然地点了点头。

谢翊之继续道:“再来说第二封信,这封信是他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自己要走的路线,才决定重新写给我们的。”

元也道:“我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

“信没有问题,但是在镜天决定回城时,他选择让杜三哥先来寻我们,我思来想去,认为他有两方面考量——一来他认为自己此去不会耽搁太久,二来,如果耽误了,那就是出事了,他担心我们等得久了耐不住回长安来找,也想让杜三哥离是非之地远一些,所以将我们一起支开。”

“归根到底,这两封信和对杜三郎的叮嘱都是为了不让我们涉险!”元也明白过来,“所以杜三郎也明白李观镜的心思,他在知道赵王府出事后给我们去急信是匆忙之举,事后就后悔将我们扯进来了?”

“关心则乱啊……杜三哥当时孤身一身,原本目标是来找我们,所以见了变故,第一个想到的也就是给我们来信求助,可后来细想之下才发现,在这长安城里,我们并不比他的手下更得力,反倒我们若是遇到了危险——尤其是你,他日救出镜天,他也不知该如何交待。”说到这里,谢翊之忍不住轻叹一声,“掰指头算一算,镜天在这段时间已经失去了很多亲人好友,他再不能承受这些痛了。”

元也抬头看谢翊之,见后者面色怅惘,心知谢翊之是想到了在会稽的经历,元也设身处地想想,当时他要去救谢翊之时,如果是谢翊之身边的亲人好友想来帮忙,他既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那么很有可能就只会让帮忙的人接应,而不是带他们深入虎穴之中,毕竟别人的命他负担不起。思及至此,元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嗯。”谢翊之温和地笑道,“不过他这么想是他的立场,我们要帮忙却是我们的情意,而且这当口,谁还能找出比易容术更好的方法来掩人耳目么?”

元也赞同地“嗯”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忽然有些疑惑:“你说,血缘真的有这么神奇么?其实我与李观镜并没有多深的交情,怎么就愿意出生入死了呢?”

谢翊之想到青山中的墓碑,点了点头:“我初见父亲……甚至刚知晓他的名字,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这或许是血缘的奇妙之处,但如果是他们主动放弃了我们,当不至如此,所以我想……我们这样做,更多的应该是因为心中总是有那一份缺憾罢——你与李世子因不得已的分离而生疏,我因与父亲不得已的分离,连见面的缘分都没有。如果没有这些不得已,这会儿你会比杜三哥更加担心,也不会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拼命了。”

“或许罢。”元也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道,“反正李观镜不是坏人,就当行侠仗义也没什么。”

谢翊之暗自笑他嘴硬心软,面上却不揭穿,只道:“你休息会儿,入夜后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元也一愣:“哪里?”

“今日一番讨论,叫我想起一个人来。”谢翊之促狭一笑,“不过既然杜三哥不愿与我们坦诚相对,我便也不告诉他,等去过了才说,好叫他明白我们并不想成为局外人的道理。”

“翊之,你学坏了啊……”元也啧啧感叹,转而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在长安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经历?”

谢翊之笑道:“你忘了,当初从江南回来,可是我陪李世子进的城。”

第163章

入夜之后,暮鼓准时敲起,道上行人尽归坊中,坊内尚有食摊还开着,于瓦舍之上奔走,时不时能闻见一阵面点香气扑来,行人本来不饿,愣是给熏出些食欲来。

元也和谢翊之在平康坊一家小酒楼后面跳下,将夜行衣脱下藏好后,混在酒客之中出了店,一路往云韶府行去。

与西市的萧条不同,平康坊这些时日非常热闹,春闱之后,文人墨客多聚集在此地吃酒寻乐,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诗篇传出来,这其中,云韶府自然是中心地段,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这般情景在消失了很久的翩翩娘子回来后达到了巅峰。

然而谢翊之并未顺着大流走,两人来到云韶府很是冷清的后门,敲开了小窗后,谢翊之学着李观镜曾经的口气道:“我找阎姬。”

里间的人沉默了一瞬,问道:“阁下何人?”

谢翊之得了鼓励,继续道:“我找阎姬。”

“阎娘子去年就已经走了,你不知道么?”

谢翊之一愣,他与李观镜从来不聊这些,自然不知道,哪里会想到这么大的店东家说换就换,他回头看了元也一眼,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不显,脑中飞快转了转,道:“我等远道归来,并不知晓此事——那云落呢?”

里间的人“嘶”地一声,像是遇见了棘手的事,犹豫片刻后,道:“等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连着另一个脚步声开始靠近。谢翊之附耳听了听,发现来人腿脚完好,登时起了警惕,后退了两步。元也见状,连忙握住剑柄,只待里间发难,便立刻拔剑反击。

片刻之后,门直接被打开,一个年轻女子将灯笼抬起来看向外边,问道:“是谁找云娘子?”

门房垫着脚,也想看外面是什么人。

谢翊之强自镇定,道:“你不必多问,只告诉云落便是。”

“可是云娘子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过世了。”女子再次抬高灯笼,问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谢翊之满载希望而来,没想到这里竟是人去楼空,他看着女子,正在思索如何不受怀疑地离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心念电转之下,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云落身边的侍女?”

女子一怔,忙道:“正是,我是沉霜,郎君何时见过我?”

“有些时日了。”谢翊之含糊答了,察觉到沉霜比门房可靠,便又问起阎姬去了何处。

沉霜道:“阎娘子还在长安,具体去处我却不知,不过阎娘子留了一个地址给我们,若是郎君有话,我可以遣人去传信。”

这也算是有希望了,谢翊之当即道:“那我回去写信,明日这时候再来。”

沉霜笑着点了点头。

元也抱剑靠在一边,等门关上了,才凑近问道:“你真见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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