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215)

作者:元灵宇

李观镜连忙问道:“我正想打听呢,可是他们说齐王也不知道。”

阎姬淡淡一笑,道:“连我都听说了,世子认为齐王当真不知么?”

李观镜愣住,过了片刻,方喃喃道:“这是何意?”

“自然,齐王在外面不能说自己知道,只是他在宫中经营多年,有些耳目也是应当的。”说到这里,阎姬垂下头,声音更轻,“左卫将军府前些时日出了事,其实除了明面上的侵吞工银养私兵,好像还涉及到前赵王之死,圣人派人深查之后,朗詹供出了作案之人,只道自己是受命收拾残局。”

李观镜惊道:“圣人相信了?”

“事涉兄弟手足,圣人本不愿相信,可这两日忽然得了一件证物,忽然就下令让禁军围府了。”

李观镜心中登时冰凉一片。

阎姬看着李观镜的脸色,补充道:“所以世子现在可不好去赵王府,依我看……圣人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有了真凭实据——赵王恐怕难得善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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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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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一件关键的证物。

听到这句话,第一个映入李观镜脑海中的便是蟠龙玉坠,亦或是说,是玉坠中那封替代藏宝图的诱杀信!可是自从杜浮筠将玉坠交给李观镜后,他从未让此物离过身,哪怕是洗澡睡觉也不曾摘下,圣人又如何会得到这份证物?若不是这封信,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李福之死由李未央亲手谋划而成?

是……杜浮筠将信拿走了么?李观镜刚想到这一层,便甩头否认了,按杜浮筠的性格,他若要杀李未央,就不会有少陵原上的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李照影当年打开玉坠之后,临摹了副本备用。

可是这份副本又是如何到了圣人的手里?又为何选在这样的时机?李未央他到底与多少人结了仇?

侍女端着午饭进来,李观镜抬头看向门外,发现这会儿天已经全阴了,不见一点日光,和清晨简直不像是同一天,心里不禁更加沉重。侍女将筷子递到李观镜面前,劝道:“世子,齐王还未回来,饭点快过了,你先吃一点罢。”

李观镜确实饿了,胡乱塞了几口,感觉到了饱意,便放下了筷子,问道:“齐王来过消息么?”

侍女摇头:“奴不知,不过大家都知道世子在这里休息,如果有消息,应当会送过来的。”

“也是。”李观镜想了想,又问道,“外面怎么样?”

“外面?”

李观镜抬头,见侍女眼神迷茫,这才反应过来——深宅里的侍从,怎么会知道外间的事呢?她恐怕连赵王府出事都不知道罢。李观镜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当真是魔怔了——罢了,我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世子!”

李观镜停在门口,疑惑地回过头。

侍女上前来,小声道:“方才过来时,侧妃让奴给世子传个消息:大军近日还朝,世子好友已然归来,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派人去传消息。”

柴昕回来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李观镜自是欣喜,但若说去让柴昕帮忙,他却不会做此打算,毕竟那边是泥菩萨过江,也是朝不保夕罢了。

“不必了,我只是随便走走,并不打算做什么,你回去帮我多谢阎娘子好意。”

离开齐王府时遭遇了几番阻挠,等李观镜终于甩开侍从出门时,天际一声春雷惊响,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长史跟在身后,苦口婆心地最后劝道:“世子,好歹穿上雨具再出门罢。”

李观镜嫌蓑衣斗笠繁重,便拿了一把油纸伞出了门。

人道是春雨贵如油,只可惜落下来不分地域,田里不多一分,鞋上也不少一滴,这路刚走了一小半,饶是李观镜为了出门穿上了结实的皮靴,鞋垫上也渗上了水,湿湿嗒嗒的,走一步黏一下,叫人十分难受。

雨势越来越大,甚至连前路都快看不清了,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青石板的大道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影,他终于到了赵王府跟前。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踏破雨幕,从长街那头奔袭而来,在赵王府门口停下,十余个内侍跳下马,为首一人举着敕旨,旁边两个人提着木盒,禁军纷纷让道,让这群内侍鱼贯而入,消失在赵王府前门里。

李观镜愣了一瞬,忽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再思量不出其中利害,撇了伞便要往前冲,只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人从身后抓住了衣领,那人又捂住他的嘴,强行将人拉到一边的石墩后面躲了起来。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石墩上,溅了人满脸,李观镜抹了抹脸上的水,认出眼前的人,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嘘!”柴昕偷偷伸头看向赵王府的方向,确认没惹起注意,又拉起李观镜,将他带到旁边府邸的屋檐下避雨,这才道,“我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上午见你去了齐王府,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

李观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便要推开柴昕,急道:“内侍带了旨意进去了,我得去!”

“怎么去?你没有旨意,也没有武艺,去给自己白白安个罪名么?”

“那我应该在这里等着?”李观镜浑身湿透,被冻得嘴唇发紫,颤抖着声音问道,“小昕,你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的,对不对?晚一刻……”

“无论早晚,赵王必死无疑!”柴昕仍旧不放手,“你听我的,我阿耶说了,圣人并不打算赐死林大家,等禁军撤了,我陪你一起进去找她!”

李观镜只留下一句“你不懂”,便再次挣扎起来。

“林大家为了孩子一定会坚持的!”柴昕见李观镜压根听不进去,索性放了手,道,“好!你要去可以,我陪你一起!”

李观镜红了眼眶,哑声道:“小昕,我视你为知己,你却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我么?无论姑姑还是你,谁出了事,我都会悔恨一辈子!”

柴昕怔然,呆呆地站着,这回是真的撒开手了。

李观镜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只是没走几步,肩头又被人按住,他急道:“你……”

“我这一天一夜不只是守着等你,禁军的围堵有漏洞,我带你去。”柴昕抢先说罢,也不等李观镜说话,抬步便往赵王府东侧而去。

李观镜见她说得笃定,便跟了过去。

赵王府东侧毗邻一座废府,两府间虽有不小的间隙,但并未修入青石板,而是以杉木为界。此地平日里少见太阳,土地本就湿软,虽然也能行人,但这会儿大雨倾盆,早成了一滩泥塘,禁军撤守在两侧入口,中间大约留了六尺之地无人看守。柴昕带着李观镜先入废府,再从中部杉木借力,跳入了赵王府中。

“你先走。”甫一落地,李观镜便开口赶人。

柴昕一阵无言,最终败下阵来,指了指上边,道:“我在那边院子接应你,你找到人就带过来,扔个石子过去便好。”

李观镜点了点头,目送柴昕跳了出去,这才打量起自己所在来。自从林忱忆嫁人之后,李观镜便很少来探望了,偶尔几次还是直接被人带入主院,这会儿初入偏僻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走。

正在这时,琴声蓦然响起,缓慢而悠长,在雨声中时断时续。李观镜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找去,中途不小心误入几间宅院,等到眼前豁然开朗时,乐曲声也清晰起来,李观镜这时才静心辨别出曲目。

胡笳十八拍,第十一段,别子之痛。

李观镜疯也似的往前跑着,琴声却无可避免地渐渐微弱,一声颤音响后,曲子停在了十一段结尾处,李观镜也来到了前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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