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197)

作者:元灵宇

“啊?”陈珂不解。

“我明白了,下策是明哲保身!”李观镜笃定说完,才注意到陈珂一直侍立在一旁,便让他坐下一道吃饭,自己则继续往下思考。

回府自保则性命无忧,但在这样的变局之中,保守便意味着李观镜会一无所获,所以杜浮筠认为此举为下策。

理解了第一条,后面便容易得多——“马上谈兵”又作“刘备借兵”,这一出唱的是曹操围攻徐州,徐州牧陶谦求救于刘备,刘备麾下兵将不足,便向公孙瓒借得大将赵云和两千人马,此后,刘备和赵云交谈甚欢,彼此之间流露出仰慕之意,最后赵云出战,徐州之危解除。

李观镜就是那“兵微将寡”的刘备,所求对象是知交好友,也就是出城巡营的李璟。寻常时候,李璟在长安没有兵,但这几日不同,现在他正与郎詹一同领着左卫,一旦宫里生了变故,李璟或许能够从左卫调走一些兵,不过事涉皇子夺权,李璟不便出手,所以只能由李观镜带着借来的兵进宫救驾,成功了,则李观镜居功甚伟,但失败的可能也很大,甚至李璟有可能根本带不走左卫的人,所以只能位列中策。

上策“借东风”,便是学习诸葛亮借东风助周瑜火烧赤壁,让一个同样可以从中获利的人出头,虽然好处会被分走一些,但李观镜却可稳操胜券。

那么,这个“东风”又是何人呢?

李观镜思忖片刻后,目光再次落在故事人物身上:周瑜和诸葛亮既是盟友,亦是仇敌,在大破曹军之前,周瑜是想借机杀诸葛亮的,所以李观镜将要求助的人很可能是他的仇人,思及至此,李观镜不由看向长街的那一头,或许“东风”还有指方向的意思,而在杜府的东边,除了朗府,还有另一家——

柴宣,北衙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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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诗经·烝民》

②“刘备借兵”的描述来自戏曲百科同名词条。

第148章

李观镜放下笔,又细细地将奏疏通读了一遍,确定自己将江南运河案和银两去向都写清楚了,便把关于李珣所为的信件证据都整理好,封为一沓,又将云落留下的纸团则与另外一封信放在一起,作为李照影和朗詹以贪墨的银两养私兵的证据封作另一沓。等将所有的文书装到木盒中时,李观镜听到侍墨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他扫了一眼水漏,不由顿住,问道:“侍墨,这水漏是怎么回事?”

“啊?”侍墨放下墨条,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水漏,没看出端倪。

李观镜提示道:“暮鼓还没响。”

“咦?怎么亥时了?”侍墨连忙到外间,唤人去前院问时辰。

李观镜将木盒锁入抽屉中,到院里时,发现月上中天,时辰显然不早了,不由得皱起眉头——或许水漏没错,是更鼓出了问题。

侍墨跟在李观镜身旁,只当他是在为明日去大理寺述职而发愁,便道:“公子先去准备歇息罢,明早时辰一定不会错。”

李观镜摩挲着手,用手心微弱的热裹住冰凉的指尖,等了片刻后,听见梆子声遥遥传来,节奏紧凑而均匀,只肖几声,心中便有了判断。悬而未决时,心中的弦便会时刻绷紧,等真的等来了不想要的结果,李观镜反倒没有多大感受了,他轻轻舒了口气,抬步向卧房走去。

梆子声很弱,但侍墨也听见了,她连忙跟上李观镜,问道:“公子,这是二更了么?”

“嗯。”李观镜在屋里扫了一圈,终是放弃自己寻找,道,“将我那件玄色胡服找出来。”

侍墨一惊,连忙问道:“陈珂和齐骞都出城了,公子身边没人,难道现在还要出去么?”

郡王今日未归,前去皇城边打听的人也没有消息传回,李观镜本就担心得很,见完柴宣后,更是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其实上午与柴宣的谈话本身十分顺利,但是对方回答得太过玄乎,李观镜觉得一面认为柴宣给了自己足够多的暗示,一面又觉得心中更加没底,因此回府慎重斟酌之后,李观镜便开始写奏疏——明天一早无论情况如何,他都要带着这本奏疏进宫。

李观镜在心中做好了打算,却没想到今晚提前出现了异常,本该在一更三点响的宵禁鼓声迟迟未起,金吾卫异常,代表宫里一定是出事了。

但这些都不能对别人说,因此李观镜只道:“阿耶手下有很多人,我不会独自出去,但是我得抓紧时间了。”

侍墨见状,不敢大意,连忙将衣服找出来为李观镜穿上,在套外袍之前,李观镜在左手臂上绑上袖箭,直看得侍墨心惊肉跳,在换装完毕,侍墨眼见着李观镜又在靴中插入一把匕首,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公……公子别出去了,让侍卫出去,你在府中坐镇,这样不好么?”

李观镜转了转袖子,调整好袖箭的角度,闻言抬头,见侍墨被吓得脸色煞白,柔声笑道:“别怕,这些是用来防身,不见得真用得上。”

侍墨扁了扁嘴,终归忍住眼泪,将李观镜送出了兰柯院。

李观镜没有从前门走,他来到后院小门处唤出四名暗卫,让他们在暗中跟着,几人经过重重院门,最终从后门离开了郡王府。

宵禁并不禁止坊内行走,这会儿不算太晚,寻常也会有人来去,今日则更多一些,李观镜裹着斗篷混迹其中,并不显眼。片刻之后,他们到了坊门前,不想前方竟然被几辆马车堵住了路,李观镜从路边绕过去,发现是坊正拦在坊门前,今天虽然没有暮鼓,但也没有解除宵禁的指令,因此他们不敢在宵禁时辰之后放人出坊。

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拥堵在此,说明有大户人家并不买坊正的账,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今夜没有金吾卫。

这时要想制造一场混乱闯出去并不难,但李观镜看到坊吐着白气,正苦口婆心地劝大家回家,终归于心不忍。只是永兴坊与宣阳坊之间隔着两座坊区,若靠着徒步翻墙过去,太过费时间。李观镜思虑再三,决定离开大路,将四名暗卫招到跟前,问道:“你们几人轻功如何?”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问道:“公子想徒步去太尉府?”

李观镜点头:“最好是谁能带我飞檐走壁。”

一个小个子暗卫站出来道:“属下轻功还算可以,不过飞檐走壁考验走位,带人容易翻倒。属下建议公子平地时奔跑,有房屋围墙挡路时,由我带你翻过去。”

其余三人点头,道:“我们可以带着公子跑。”

“唔……”李观镜陷入沉思。

一刻钟后,太尉府前门被敲响,阍者打开门,只见李观镜负手站在门外,神情甚是沉静,帽子下面却隐隐有凌乱发丝散出。白日才见过一次,还是柴宣亲自将李观镜送出了门,因此阍者行了一礼,直接道:“世子上午离开后,太尉便出发去了衙门,晚间来了信,说今夜不回了。”

“不在家?”李观镜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今早猜到杜浮筠的提示后,李观镜直接来到太尉府,初见柴宣,李观镜还是稍稍被他的黑脸唬住了,因此直到前厅只剩下他们俩,李观镜也没有开口说明来意。

柴宣十分忙碌,等了片刻,便先递出话头:“昨夜秦王遇刺,到现在还没抓到刺客,你不在府里呆着,到处乱窜做什么?”

李观镜接道:“冒昧来访,是因为听到了一些谣言。”

柴宣眉头一挑,变得更加严厉。

李观镜说出了第一句,后面就顺畅许多:“关于我那个双生弟弟,他在府里胡说八道,我想来想去也不敢相信,所以来见柴太尉求个心安。”

“若你信了,老夫今日恐怕少不得得说教一二。”柴宣抚了抚胡须,顿了片刻,道,“家门不幸,教老夫遗把柄于人,有些事已成定局,老夫认栽,但不会自怨自艾,毕竟今朝虽在困局,却仍有枝叶招揽而来,叫我不至于立即溺死——对了,托你的福,如今树枝不止一根,要借哪一根树枝的力气上岸,老夫尚且还有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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