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175)

作者:元灵宇

杜浮筠呆住,他猜到李观镜情况不好,没想到却是寿数折损。

李观镜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偏偏罪魁祸首不自知,就这样靠着不动了。他暗自调整呼吸,轻轻动了动肩膀,道:“真的没事。”

杜浮筠直起身,沉默地看过来。

李观镜被他看得心虚,下意识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道理心虚,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天来是有其他事。”

杜浮筠了然,松开手,道:“阎如意。”

“我看到那幅画了,不过昨日有些事,没能过来——你最近见过他?”

杜浮筠点头。

李观镜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为何找他?齐王的交代?”

李观镜一愣,顿了半晌,再开口时,感觉喉咙微微发涩:“你……查到了多少?”

“阎如意,阎姬,云韶府,齐王。”杜浮筠负手往前走了两步,只留下清冷的声线。

李观镜看着这道背影,心渐渐从悸动变得清明:“你告诉太子了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李观镜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如实将阎姬向自己求救的经过道出,最后道:“你既然查到阎姬身上,我便也不瞒你,当初回长安,是她帮了我,所以我要报恩。”

杜浮筠心情稍稍好转,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必担心阎如意,他在东宫当差,只要太子在,没人伤得了他。”

“东宫?”李观镜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拉着杜浮筠的胳膊,让对方的脸留在自己的视线内,确认道,“在东宫当差?”

“不错,我在东宫遇见他,想起你曾经提过太常寺的阎姓乐人,这才往下查了下去。”杜浮筠见李观镜茫然,补充道,“他平安无事,太子对他态度也不错,所以说你不用担心。”

李观镜不禁喃喃道:“怎么会?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太子难道会查不出他与齐王的关系?”

“是齐王将阎如意送……荐入东宫。”

李观镜反映一瞬,明白了其中含义,不由惊愕地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想错方向了么?难道阎姬所求不是为阎如意?你确定太子真的会保护他么?”

“我想是的,太子……”杜浮筠正打算斟酌一番,将那日所见情形委婉道出,但就在这一瞬,一个想法如惊雷一般劈进了他的心中,他登时变了脸色:“不对!”

“什么不对?”

“你没猜错,是李璟要杀阎如意!”

李观镜方才并未说起阎姬留给自己的信,没想到杜浮筠还是联想到了李璟,问道:“怎……怎么说?”

杜浮筠立刻听出端倪,定定地看着李观镜:“齐王牵涉其中,你知道。”

“颍州那次刺杀是阎如意安排,我猜到阿璟可能会为我报仇,但他人没回来,我不确定。”

“是了,阎如意前往东宫自然带着目的,只是从前他或许可以全身而退,如今齐王因为你选择以杀死阎如意的方式达成目的,他是被献祭的棋子——我要进宫!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杜浮筠果断转身往外走。

“我们一起!”李观镜这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所想要严重,连忙跟了上去。

杜家几处府邸相连,两人穿过重重院落,回到了杜浮筠的宅子里。他们刚走到前厅,外间忽然传来一阵甲胄碰撞之声,一群禁军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将两人惊在当地。

北衙禁军一共来了二十余人,进院之后,分列两排,整齐地站好。三名内常侍紧随其后,从影壁转出,中间那人手持敕旨,环顾四周,肃声道:“左庶子杜浮筠接旨,闲杂人等退散。”内常侍看了一眼李观镜,认出是余杭郡王府世子,便加了一句,“访客出府!”

杜浮筠微微侧过脸,冷静开口:“李世子,劳烦将贵府的人一并带走。”

李观镜领会,转身前去客院。

元也和谢翊之正在炉火边说话,见李观镜神情肃然,正待相问,李观镜先道:“赶快收拾一下,随我回府。”

这个“收拾”自然是指易容了,两人不明所以,一边迅速改变容貌,一边问道:“怎么了?”

“禁军来了,看情形不是好事。”李观镜焦急地在屋中踱步,忍不住催道,“快些!”

“好了!”元也戴上帽子,伸手要去拿剑,李观镜及时止住他们,带着两人匆匆出门。

三人在两名禁军的看管下走向前门,临别前,李观镜不禁看向宅子主人,杜浮筠脸色有些发白,不过还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李观镜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带着人离开。

回到郡王府后,李观镜将元也和谢翊之带到自己院中,他来不及安顿两人,到书房取出苍玉佩便要出门。

入画一边唤他,一边将他拦在了院中。

李观镜敷衍道:“我很快回来,不会耽误晚宴。”

“公子,除夕宴取消了!”入画拉住他,急道,“大约半个多时辰前来的消息,琳琅姐姐说若是公子回来,千万去主院一趟!”

“什么?”杜浮筠家里被围,除夕宴取消,这个时间太过巧合,李观镜紧握手中的玉佩,思考一瞬,便决定先去问清原因,临走前,他吩咐道:“将院中两间厢房腾出来,招待好我那两位朋友。”

入画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李观镜已经快速出了门。

主院一片寂静,李观镜直奔书房,没想到夫妇二人竟然都在。郡王妃起身迎过来,埋怨道:“你去了哪里?急坏我了!”

李观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向郡王道:“我从宣阳坊来,杜学士家中来了敕旨,是不是和除夕宴取消有关系?”

郡王忧心忡忡地看过来,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

“东宫出事了。”回答的人是郡王妃。

郡王接着说道:“出事的时候,圣人正在与你外祖谈话,因此我们才能得到些许消息,如今如何事发不知,只知圣人大怒,连斩东宫三名宫人,连坐族亲。东宫臣属尽皆以渎职之罪被禁足府中,待圣人查清始末后一并问罪。”

李观镜颤声问道:“哪……哪三位宫人?”

“齐心,韦灵鹿。”郡王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此二人迷惑太子非朝夕之事,先前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想如今又来了一名乐人,竟让太子与他以夫妻之礼坐行,圣人如何能忍?”

郡王妃掩口道:“当真是恶心死人了,虽是太子,我却也看不起这般行径,这几个贱奴也该死,只是连累了其他人。”

终归是晚了。

李观镜愣愣地坐下,一时心中空落落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郡王夫妇二人对龙阳之好的指责,他抬起头,想要争辩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郡王见李观镜失魂落魄,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那名乐人姓阎,与昨日你去云韶府所寻之人同姓,此事与你是否有关联?”

“算是罢。”李观镜不想再解释了。

郡王怒道:“糊涂!圣人若是查到你头上,你有几颗脑袋?!”

“不会查到我这里。”李观镜知道李璟既然有本事将阎如意推出来,一定是找到了替罪羊。夺嫡之路难免会见血,李观镜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当这样血淋淋的斗争真的摆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是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那个活生生的、痴恋李璟的人,被自己的爱人亲手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预谋已久,所以束凌云才会离开长安,好避过这一阵风雨。

璟凉薄无情,对于阎姬来说,这是事实。

那厢郡王妃还在抱怨阎如意等人带坏太子,李观镜感觉自己无法再继续留下去,他踉跄着站起,道:“我先回房了。”

郡王妃一愣,拍了郡王一下,低声道:“谁叫你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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