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将军后(67)
第二日便有折子呈上来弹劾言家私养兵力,袁宜之被任命彻查此事。
言家门外此起披伏的马蹄声响起,火把亮光冲天,有人一脚踹开了朱红大门,黑色旗甲整整齐齐手持长枪闯入了言家的府邸。
寂静无声的深夜响起了东西碰撞破碎的声音,哭喊声与吼叫声乱做一团,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声音,吵得人耳膜疼。
言子攸此时已是而立之年,身披了件绛紫色衣袍,静静地站在两个士兵前,被人戴上了镣铐。
“袁宜之,我怎么都没想到今日来的人会是你。”
他抬头看了对面熟悉的人影苦笑不已。
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袁宜之整张脸笼罩在深夜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负手而立,像是胜利者在欣赏他的战利品,他的腰间还挂着那件翠绿环佩。
“报!搜到书信数十封。”
袁宜之接过那些信筏。
言子攸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他府中从未有过那些东西。
“子攸,你我终归还是有了一个了断。”
“袁宜之,我输了,但你没有赢了,我之今日你之明日。”
言子攸嗤笑一声。
从他姐姐病逝的那天开始他就猜到皇帝要开始动手了。
可惜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萧启被言、袁两家制衡的太久,他想独立了。
只不过昭和皇后死的早,言家就成了第一个被下手的。
淡淡的声音消失在风夜之间,袁宜之忽然想起曾经某个夜里,有个紫衫少年趴在他背上喝的醉醺醺说:“宜之,我们以后不会斗起来吧?”
怎么不会呢?
他们出生在这种家庭,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不斗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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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宜之神色恍惚,大概也是想到了从前之事。
“我妹妹嫁给萧启,是因为我希望袁家和言家能站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最后我们两个还是……”
言子攸终于扶着墙面重新坐起来,他比三年前老了不知多少,袁宜之比他年长,现在他们站在一起,倒显得他像是袁宜之的长辈似的。
“袁宜之,回去吧,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我年少的情谊早就断了。”
“子攸……”
袁宜之还想说什么。
言子攸合上眼不再理会,边疆的这三年他想通了很多事,从一开始他就不适合官场,最适合接管言家的人是他的长姐言子宁。
而长姐嫁给萧启也只有一个目的,她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
言家有一个言子攸在,长姐便寻了一个最为势弱的皇子,一步一步助他登上皇位,可惜她没看到那势弱的背后是白眼狼。
言子攸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早就垮了,便是能逃过这一劫也没多少年了。
“子攸……”
“你受伤了?”
袁宜之突然余光瞥见那灰色囚服下的鲜红血渍,连忙蹲下身试图查看,却被人一把拍开。
“滚开!不用你假惺惺。”
袁宜之没说什么,只是从身上扯了布条抓着他的胳膊硬是绑住了止血,言子攸没有力气拧不过他,只能被他按着重新包扎。
“我不会让你死的。”
“对我来说,袁家……远不及你珍贵。”
独留下淡弱的声音随着牢门打开的声音一起散在风里。
牢房内只剩下言子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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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宜之去看舅舅了?”
萧则绪刚回将军府就收到了陆一的来信,说是舅舅在牢房被人暗杀,却是被袁宜之救下。
这倒是稀奇。
袁宜之和言子攸向来不对盘,水火不容,袁宜之竟有这么好心?
“派人盯着袁宜之。”
“舅舅那边也要再多加提防,这才第一天就有人等不及了。”
言家的案子被景顺帝压着,特意暗示要晚些解决。
他坐在书案前,捧着一盏热茶,轻置茶盖,抿了一口,不喜不怒,神色淡然,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殿下,少喝些茶,晚上容易睡不着。”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则绪抬头瞧去,果然见夏寒青扶着轮椅进来,他撂下茶盏,将手里的信纸装好交给听澜。
“回来了,宫里怎么样?”
夏寒青道:“陛下只说择日再审,便让臣先回来了。”
“意料之中。”
夏寒青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殿下,该吃饭了。”
萧则绪头也未抬,“你先吃吧,孤还有些事要处理。”
桌前摆着高高一摞蓝色书本,他摊开一页纸,又取出一把算盘,书页翻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时不时响起。
然而料想中离开的声音没有响起,萧则绪抬眼,夏寒青还倔强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起身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桌前只摆了几样简单的菜色,萧则绪夹了一口,眉头一皱,余光瞥去,夏寒青手指搭在腿上抓着衣袍正紧张地望着自己,筷子都没动。
“味道好像不太一样,换厨子了?”
夏寒青点了点头。
一旁的江陵正好过来送最后一道菜,急忙道:“那可不,将军从宫里回来,给老夫人报了平安,直奔厨房,跟着百刃大厨做了几样殿下爱吃的菜,这些可都是将军亲手做的。”
萧则绪忽然想起那日从蒲家庄子里出来后,夏寒青说他也会烧菜那件事。
“殿下,味道如何?”
夏寒青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静静地等着他的评价。
“好吃。”
萧则绪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实话!味道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百刃,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相公真厉害。”
他突然低头在夏寒青脸颊上亲了一口,微微一笑。
夏寒青被他亲的脸红,埋头努力给萧则绪夹菜,“那殿下多吃一些。”
他夹了一块肉准备放进萧则绪碗中,然而筷子还没落下就被人咬住了筷子,夏寒青扯了半天没扯动,又怕伤了他喉咙。
“殿下,筷子不能吃。”
他习惯性地当作是他的小娘子在玩闹。
萧则绪这才勾了勾唇角松开他。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萧则绪坐在书桌前继续敲打他的算盘,夏寒青识趣地帮他研墨。
“殿下,臣……臣……”
“想说什么就说。”
萧则绪撂下笔。
他就没见过夏寒青这么纠结的人,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殿下还喜欢吃橘子糖吗?”
萧则绪手一顿,幼年时舅舅从宫外来,最喜欢给他捎上一盒橘子糖,又酸又甜,只是后来牙疼,全部被母后没收了。
夏寒青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色雕花漆盒,推开上面的盖子,四四方方被隔成六个小空间,每个空间都满满当当装着不同颜色的糖。
“言大人说殿下幼年时最喜欢吃橘子糖,臣从宫里回来,寻了那家糖果店,所有口味的都在这里了。”
萧则绪捏了一粒橘色糖,很软,又酸又甜,一如记忆中的那样。
剩下的还有一些其他口味的,但他尤爱橘子糖。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夏寒青如实道:“言大人说他年长臣几岁,要和臣以兄弟相称。”
萧则绪:“……”
辈分突然就乱了。
“你答应了?”
夏寒青摇了摇头,“没有。”
“臣是殿下的夫婿,言大人是长辈,怎能兄弟相称。”
“怎么不答应呢?你若是做了孤舅舅的兄弟,孤还要唤你……叔父?”
“还是……也叫舅舅呢?”
萧则绪语气放慢,故意咬重了那两个称呼,笑意盈盈地看着夏寒青。
夏寒青被他这一声‘叔父’喊得脸色一红,舌尖突然打结。
良久才反驳道:“殿下不要乱叫,臣没有答应。”
萧则绪抿着唇轻笑不已。
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敲击算盘,时不时看一眼手边的账目。
“殿下,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