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朱羲(116)
这话就很有些意思了。
只效忠陛下,却可以是宸王府的人。
萧瑢眼里兴味更浓:“张大人胆子不小,就不怕本郡王以谋逆之罪将你抓了?”
张爻顺不仅没怕,反倒是笑了笑:“臣听凭郡王处置。”
又是一片长久的沉寂,阿礼无声地将茶水递给萧瑢,萧瑢捏着茶杯,意有所指道:“张大人起身吧,本郡王无碍,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
这是回答了张爻顺最初的问题。
张爻顺眉眼微松,恭敬谢恩后起了身。
他明白,若他方才并未让郡王满意,郡王此时给出的便不会这个答案。
毕竟如今外界皆知,郡王遇刺重伤昏迷不醒。
能知道真相的人,只有自己人。
“郡王遇刺,大理寺这边由臣主要负责查探,郡王可知些线索?”张爻顺道。
萧瑢想了想,道:“江湖杀手。”
“其他的,或许还得张大人亲自去审。”
张爻顺明白萧瑢的意思,遂道:“是。”
弓|弩案的线索指向西北,萧瑢才插手西北饷银就遇刺。
既然都与西北有关,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并案调查的。
恰这时,书房外传来动静,是合语过来请郡王至昭和殿用晚膳。
张爻顺正要拱手告退,便见萧瑢在阿礼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浅笑着发出邀约:“今日是我的生辰,张大人既已是自己人,不如就留下一道用晚膳?”
就如同张爻顺投诚一样,这也是明郡王的诚意。
张爻顺自不会拒绝:“臣之荣幸,只是今日臣来得急,未带生辰礼...”
“不急。”萧瑢抬手打断他:“不过子时,生辰便未过,张大人还来得及。”
张爻顺玲珑心思,当即便明白过来,沉声道:“是,臣定在子时前,送郡王一份贺礼。”
萧瑢淡笑不语。
二人才出书房,等候在廊下的陆知景和苏兰照便迎了上来:“可算是出来了,长明你还受着伤呢,有什么事不能过两日再说。”
萧瑢打掉陆知景搀扶他的手:“我受伤的是腰,不是腿。”
陆知景顿时瞪大眼:“腰?呀,那还不如伤着腿呢,这伤要养多久,可会耽误些什么。”
张爻顺闻言无声一笑。
苏兰照跟着凑上来打趣:“是啊,表哥伤的如何,要养多久?”
萧瑢忍无可忍:“...滚!”
紧接着,廊下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蓝裳君子无双,墨衣青年孤傲,堇袍公子随性,高马尾少年桀骜,几人漫步在廊下,袖袍荡漾,气质卓然,构成一道绝美的风景,为这初春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惹的府中小丫鬟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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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外的桃树上,一位腰间别着一根鞭子的红衣姑娘,懒懒的靠在枝头透过窗户盯着厨房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的脸怎么生的如此精致,她的手怎会那般纤柔,她的腰怎么会那么细呢?
她早听哥哥说她这位表嫂美若天仙,今儿一见,果真是不负盛名,不怪能叫铁树开了花。
姜滢立在灶台边认真仔细的将一煮好的面条盛入碗中,对窗外那道灼热的视线仿若不觉。
她很早就听见了厨房外下人的行礼声,便也知道藏在桃树上一直打量她的人是谁。
小郡主。
永凝公主府的那位。
她来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也盯着她瞧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想从她身上瞧出些什么。
长寿面做好,放入托盘中,自有厨房的人端往昭和殿;姜滢净了手后便走出厨房,从始至终都未往桃树上看一眼。
而就在她路过桃树时,上头的人动了。
初春时节桃花初开,苏兰毓自树梢落下,桃花花瓣漫天飞舞,将她衬得愈发娇艳,仿若桃花仙入了人间。
苏兰毓携着桃花落在姜滢面前,张扬而又肆意的打量姜滢,但眼底并无恶意,更多的是好奇与惊艳。
姜滢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周围的丫鬟一阵惊呼后,纷纷俯身见礼:“见过小郡主。”
姜滢这才莞尔一笑:“原来是小郡主,我还道是天上的小仙子下凡了。”
她的语气和软,唇边带着盈盈笑意,将恭维的话说的无比真诚。
骄傲的小郡主当即就粲然一笑:“兰毓给表嫂请安。”
小表嫂不仅人美,声音也好听,说话更好听。
表哥还真是有福气。
听到那声表嫂,姜滢略带娇羞的垂眸,声音愈发柔和:“小郡主怎么来这里了。”
苏兰毓耸了耸肩:“本是来给表哥过生辰的,谁知表哥突然遇刺,哥哥与陆知景都去看表哥了,我没处去,便随便走走,没想到遇见了表嫂。”
“这是给表哥做的长寿面吗,闻起来好香。”
她才不是随便走走,是特意来寻人的。
表姐清冷的很,她们自来就说不上几句话,更准确的来说是除了高家三姑娘,她就没见表姐与谁亲近过,高三姑娘早些年骄傲活跃,还算好相处,可不知高三姑娘这几年是撞了什么邪,突然就喜欢上了表哥,性情也变了不少,跟表姐闹了好长一段日子了。
她早前便听哥哥说表嫂性子温软,很好相处,便去昭和殿寻人,下人说表嫂来了厨房,她就找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人和人讲究一个缘分呢,苏兰毓不是没见过弱不禁风的闺阁姑娘,可都生不出亲近之意,但今儿才一见姜滢她就觉得喜欢,缘由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嗯,今日晚膳在昭和殿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姜滢感受到苏兰毓散发出来的善意,自然也回以和善。
且初次照面,她也很喜欢这位娇艳灵动的小郡主。
二人在仆从的簇拥下,有说有笑的前往饭厅。
一个骄纵恣意,一个温婉和煦,截然不同的性子,却相处的极其融洽。
好像一些人是上天注定要有羁绊的,自然就能一见如故。
夜幕降临,生辰宴也拉开了序幕。
今儿的宸王府可谓是一会儿愁云遍布,一会儿欢天喜地。
宸王妃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今儿可真是叫宋院首吓得不轻,说什么只有三成把握,结果一副药便解了毒,这宋院首净会吓唬人。”宸王妃确认萧瑢真的无碍后,才埋怨道。
宸王顺着她的话接道:“就是,改明儿得说说他去,可不能这样吓人。”
陆知景是宸王府的常客,也是宸王夫妇看着长大的,关系自然亲厚,遂也义愤填膺道:“对对对,我明儿就去薅他几根胡须给王妃娘娘报仇。”
但凡是自己人都知晓宸王妃常年在喝药,经不起刺激,小辈们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哄着王妃,是半点不敢惹她生气。
宸王妃被他们一人一句哄的终于终于展颜,佯瞪了眼宸王后,慈和的看向陆知景:“有些日子没瞧见阿景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与勇昌侯府的姑娘相处的如何?”
陆知景笑容一顿,但很快便又嘿嘿一笑,给宸王妃夹了一筷子菜:“王妃娘娘,您放心,都好着呢。”
“今儿是长明的生辰,我可不能喧宾夺主。”
被这么一打岔,宸王妃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众人也在此时举杯为萧瑢庆生。
萧瑢受了伤不能饮酒,便以茶代替。
有陆知景这个话痨,席间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但宸王与宸王妃没多久便先离席,将后半夜的欢腾留给了年轻人们。
长辈一走,小辈们就更活跃了。
一桌子人挨个的给萧瑢敬酒,即便是茶水,萧瑢都喝的快吐了。
后来在陆知景的起哄下,又玩起了行酒令,酒过三巡,除了萧瑢与同样不饮酒的姜滢外,其余人都是一副醉意朦胧的姿态。
喝到兴头上,还提议轮流献艺。
陆知景最先来,他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对月饮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