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爱的是你兄弟(67)
“可、可是……”
沈荷话还没说完,贺嫣已经溜了,她只好留下招待女客。
后院很忙,前厅也没好到哪去,连夜赶回来的沈家大伯沈成从早到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只忙着和贺均一同招待宾客,相比两位长辈的繁忙,沈知珩这边倒是清净许多,前来道贺的宾客说几句吉祥话就撤,生怕哪句话不对被抓住了把柄,贺家做完客又去皇城司内狱做客。
沈知珩心也不在此处,巴不得清净些,因此也没有主动与人攀谈,正一个人站着时,琥珀突然躲在门柱后头唤他一声,他神情微动,立刻跟了过去。
“小姐请您过来一趟。”琥珀小声道。
沈知珩微微颔首,步伐却越来越快,转眼便走过拐角进入另一方偏僻的院落。
贺嫣正坐在石凳上发呆,看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便注意到他今日一改往日沉闷穿着,换了件浅红色全新外衫。
不仅是颜色轻盈的外衫,还特意配了玉冠,腰带上也嵌着一块同色碧玉,连手套都是新的,从头到脚都如沐春风。
纵使当年高中状元,也没见他穿得这么……活泼。
贺嫣被他这一身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磕巴开口:“那那个叫叫你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的手……”
她昨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想起羊皮手套是防水的,即便他的伤还没好,也不该渗出血来,所以那血应该不是她的,只是今早醒来还是不太放心,这才特意叫他过来一趟。
沈知珩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捻了一下。
她今日其实穿得也喜庆,且恰好跟沈知珩选了差不多颜色的外衣,乍一看像是刻意配的。沈知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直到她朝自己走来才缓缓开口:“手已经好了。”
“你给我看看。”贺嫣坚持。
沈知珩沉默一瞬:“真的好了,没什么可看的。”
贺嫣才不相信,坚持要亲眼看看,沈知珩被磨得没法,只能在她面前褪下手套。
原本已经养好的双手,如今又是斑驳一片,除了林香当初留下的伤,还添了几道大裂,明明伤得严重,却不见一点红色,伤口皆泛着白,边缘还肿得厉害,一看就是泡了多次水。
沈知珩也知道自己的手狰狞丑陋,匆匆给她看了眼后便背到了身后:“都说没什么可看的……”
“今晚开始,你继续来吃宵夜吧。”贺嫣打断。他的心病之前明明已经好转了,最近却突然反复不说,还越来越重,怎么想都跟没再吃宵夜有关。
沈知珩闻言眼眸一动,并未开口说话。
贺嫣叹了声气,转身回石桌前坐下,变戏法一样掏出几样伤药和纱布。沈知珩见状,识趣地到她旁边坐好,任由她低着头一点一点为自己处理伤口。
看着她今日格外繁复的发髻,沈知珩静了许久突然开口:“贺浓浓。”
“嗯?”贺嫣没有抬头,继续为他涂药。
沈知珩:“今日之后,你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贺嫣的手一顿。
“你高兴吗?”沈知珩问。不该问的,可看到她精心的妆容与衣裳,看到她如此用心为自己包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而答案注定会让他失望。
贺嫣沉默许久,才郑重抬头:“你放心,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
努力做好。沈知珩在心里细细品了几遍,唇角凉薄地勾起:“要想做好一个妻子,首先要心里只有丈夫一人,你做得到吗?”
贺嫣愣了愣,脑海蓦地闪过祁远的脸,她没来得及回答,沈知珩便三两下将手缠好纱布,戴上手套便离开了。
贺嫣独自一人静坐许久,沈荷张望着走进来,一看到她赶紧跑过来:“可找到你了,客人越来越多,我实在应付不来,你快来吧!”
贺嫣收敛心思轻哼一声:“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沈荷顿时睁大眼睛:“你有本事自己去周旋!”
“去就去!”贺嫣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见沈荷还在后面,当即叉起腰,“你敢不来帮忙,我就告诉大伯母。”
沈荷:“……”
她自从那件事之后一直在祠堂思过,若非贺老将军亲自说和,今日也不可能出来。本以为来到贺家肯定要受贺嫣羞辱,谁知人家一个字没提,还主动让她帮忙,沈荷从前有多不喜欢贺嫣,今日就有多愧疚。
贺嫣本来只是吓唬一下她,结果说完就看到她眼圈红了,顿时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你,行行行我不告状了还不行吗?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不用帮……”
“贺嫣,”沈荷打断她,“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贺嫣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乐了:“谁要跟你好好相处,等我成了你大嫂,看我怎么磋磨你!”
沈荷:“……”还是那么讨厌。
京都城繁文缛节最多,定亲的规矩也是一套接一套,好在贺嫣未出阁之前,除了招呼女客不用做别的,在后院还算清闲。
快晌午的时候,帝后送的贺礼到了,为这场订婚宴又添一层荣耀,而负责送贺礼的,正是如今风头最劲的二皇子祁远,这其中的荣宠自不必说,引得在场所有人皆是艳羡。
贺嫣听说祁远来了时,手里的杯盏不小心掉在地上,啪嗒一声裂成几半,旁边的贵女连忙关心,她勉强笑笑,温柔敷衍过去。
裙角被茶水溅湿,穿是不能穿了,只能回屋重新换一件,于是她独自一人回房更衣。
换好衣裳好,她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在屋里独坐片刻,静了心才往外走。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想看到祁远,可惜天不遂人愿,刚走出自己的小院,便迎面遇上了。
算起来,两人自从七夕到现在,只赐婚那日匆匆见了一面,时隔这么久没见,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竟然生出一分尴尬。
祁远静了静,轻笑:“恭喜啊浓浓。”
贺嫣蓦地眼角一酸,却跟着笑了起来:“谢谢二殿下。”
“听父皇说,你们打算下个月就成婚,”祁远笑盈盈看着她,“这么着急,必然很忙,若是有需要,尽管找我帮忙。”
“你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礼物都不亲自送,我哪敢找你。”贺嫣故作不在意。
祁远眉头微挑:“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拿到东西了?可还喜欢?”
“华而不实。”贺嫣匆匆低头忍下泪意。
祁远笑了一声:“那等你们成亲那日,我再送些实在的。”
贺嫣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正要点头答应,侧边小路突然传来沈知珩的声音:“浓浓。”
贺嫣与祁远同时看向他。
沈知珩转眼已经走上前来,面色平静地握住了贺嫣的手。两人今日都穿了浅红,站在一处璧人一对,祁远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只觉有些刺眼。
“二殿下。”沈知珩打招呼。
祁远笑笑:“浓浓正嫌弃我送的礼物华而不实,我正要找你问问,是否也这样觉得。”
“二殿下送什么都是好的。”沈知珩唇角浮起一点弧度。
祁远斜了贺嫣一眼:“听见没有,跟你未来夫婿学着点。”
他只是调侃,‘未来夫婿’也是事实,可贺嫣从未想过,自己从他口中听到会这么疼,疼完又有种一切落定的感觉——
她与他的缘分,果然是到头了啊。
贺嫣抬起头,笑容多了一分坦荡:“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学就是。”
祁远恍惚一瞬,也跟着笑了。
贺嫣脚步虚浮,最后怎么跟着沈知珩离开的都忘了,祁远看着两人牵着手渐行渐远,突然轻笑一声。
他这些日子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他对浓浓,大抵是有一些兄妹之谊之外的东西。
至于那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今日定亲,是大喜事,他也该高兴才对。
一墙之隔的庭院里,沈知珩还在牵着贺嫣往外走,贺嫣心中忐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们只是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