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63)

作者:蜀国十三弦

话音落下,姑娘的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那个温温热热的小身体一头埋进他胸口,洇得他衣襟湿热一片。

越是这个时候,越觉得哥哥的好都是刺在她心口的刀。

可这样的怀抱,抱一次少一次,阿朝自己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情绪,有种无端的眷恋在血液里疯狂蔓延,催动着所有不该有的冲动,将他搂得更紧。

像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甚至浑身似火烧灼之时,阿朝也是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不是飞蛾,可为什么身上烧得这么厉害?

心跳狂乱,陌生的欲念在五脏六腑疯狂滋长,想要再接近一些,甚至想要摸摸哥哥的脸,她还从来没有……

意识回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指尖抵在他温热眉心。

四目相对。

曳动的烛影落在他黑沉沉的眼眸,她从未像这样触碰过他的脸,指尖划过他浓郁的长眉,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微凉的薄唇,他连唇形都生得这般好看,只是不常笑,一寸寸细细地描摹过去,是同以往隔着一层衣物的触碰完全不同的体验。

隐隐有什么在颤栗,那凉凉的唇瓣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起来,从她的指尖一直燃烧到心口。

她好像陷入一个荒唐的梦,在温热愉快的浪潮中不断地下陷,明知道再往下就是黑暗无垠的海底,可他给她渡了一口气,便让她心甘情愿就此沉沦。

“阿朝……”

她的脸被人捧起,那道低哑的嗓音泛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两人近乎鼻尖相抵,她深深望进那双深浓的眼。

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皮下血液里隐隐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在他几乎快要碰到那瓣柔软的樱唇时,胸前一道清醒的力量猛然将他推开。

谢昶睁开眼,对上那双惊惧的杏眸。

阿朝的梦醒了,从方才混乱不堪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竟然靠他这么近,再往前一步,就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是她魔怔了。

今晚已经够放肆,不知哪门子的情思牵动下,居然忍不住碰了他的脸,若不是切切实实看到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这可是哥哥呀!

可他为何……竟也没有拒绝?

狂热的心跳不止,闭上眼睛仍是他深邃昳丽的眉眼,她慌乱地偏过头,面颊无端烧得滚烫,好一会也没有等来他的教训。

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旖旎是漫天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了,没有在彼此心里留下任何的印记。

还好,哥哥不在意就好。

梦境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醒来后必将面对的现实。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还差点做出这辈子最荒唐的事,阿朝长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眸光中慢慢透出一股决绝的味道:“今日是我任性,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其实……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前的男人呼吸微微沉了些许,但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朝有些心虚地垂下头,为自己晚间的胡闹。

她早已不是幼时那个可以任性的孩子,所有说出口的话、做出的决定,都要考虑哥哥的前程与谢家满门的荣耀。

“我是说,太子殿下心性纯良,将来又有哥哥为我撑腰,真能嫁进太子府,也是我们谢家祖坟冒青烟了。何况我在琼园这么些年,便是做梦也想不到来日还有这样的造化,这么好的归宿,我却挑挑捡捡,未免太过不识时务,哥哥千万莫要为了我的矫情得罪太子和陛下。”

面前的男人听后冷冷笑了下:“这么懂事,谁教你的?”

阿朝咽了咽喉咙,怕他迁怒旁人,尽量让自己面上显得坦然:“是我自己想通的,如若将来能嫁到太子府,那也是我的福气,只盼着将来能帮衬到哥哥一二,如若太后对我实在不喜,那也是我没有做太子妃的福分,到时哥哥再为我另择良婿……”

屋内气氛无端沉凝起来,男人的眸光深得可怕,阿朝看一眼便错开了他的视线。

哥哥这是怎么了?

谢昶沉沉吁出一口气,闭目坐回太师椅内,檀木手串绕在指尖摩挲,碰撞出沉郁的幽咽。

阿朝其实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方才片刻的逾矩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静下心来思考,横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哥哥应该明白她的心意。

她得回去好好冷静一下了。

抬脚想溜,回头一瞧,那卷丹青还压在他掌下,好歹是张完美的课业,不要岂不可惜。

她做贼心虚地伸出手去扽了下,无奈他掌心力道太沉,竟然没扽得动。

她又使了点劲,一抬眼,那双微微抬起的凤眸冰冰沉沉地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谢昶:想跑?

众所周知

阿朝所有狂乱的心跳≈哥哥的

阿朝所有不明不白的燥热≈哥哥的

阿朝所有意乱情迷的动作≈哥哥想干的

阿朝所有想出恭的瞬间≈哥哥梆石更的

第42章

阿朝心虚地看着他,面颊微微泛了红:“哥哥,这我功课,回头要给先生瞧的。”

谢昶仍旧压着没松手,牵唇一笑:“是么,来日若做了太子妃,哪个先生还敢问您要功课?”

阿朝就差求他了:“这人选还没敲定呢,看太后对我的态度,八成没戏,你还拿着个取笑我,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连眼眶都红了一圈,这一整日下来,又是太后召见,又是太子选妃,佟嬷嬷那番话,还有方才神志不清时险些大逆不道的行为……桩桩件件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阿朝到现在还是头重脚轻的。

回想起来时的目的,丹青只是幌子,她是抱着很大的决心,想让哥哥为大局考虑,重新看待自己的婚事,可也许是那句诗对她的触动太大,让那一瞬的情不自禁将心中颠腾已久的贪恋全都释放了出来。

谢昶看到她潮红的双眼,心肠不觉软了大半,他听到自己长出一口气,用一种喑哑而压抑的嗓音说道:“过来。”

阿朝只能乖乖地走过去,又听他说“坐下”,又糊里糊涂在他身边坐下。

烛火下的小姑娘,一双杏眸又黑又亮,粉腮鼓鼓的,还有些委屈。

谢昶轻叹了声:“闭上眼睛。”

阿朝不明所以,对上哥哥那双暗沉的双眼,心脏有些闷闷的疼,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每次靠得这般近,血液中仿佛就有什么东西在挣脱桎梏,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让她一边疯狂想要与他贴近,一边又克制地告诉自己不能如此。

“先闭上眼睛。”

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有种紧绷的沙哑。

阿朝不知他意欲为何,但只要是哥哥让做的,她都乖乖地听着,眨巴两下就闭上了。

这一阖上,眼尾挤出一抹晶莹的泪花,因着先前哭过,纤长卷翘的眼睫微微湿润,烛火下的少女肌肤莹白净透,玲珑的鼻尖氤氲着一抹红,柔软嫣红的唇瓣轻轻抿着。

他能明白自己的心,可阿朝不明白。

他只能利用兄长的身份,利用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骗她毫不设防地坐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然后才能像这般大胆地、仔仔细细地看看她。

黑夜能够将人的欲念无限放大,鼻尖相触、呼吸相接的那一刻,他几乎有种克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吻下去,尝一尝她温甜的唇瓣,等看到她慌张无措的时候,再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解释给她听。

可打了千遍的腹稿,最后停滞在喉间,被推开的一刻也瞬间清醒。

身份一旦浮出水面,叫了十多年的亲兄长突然成了外人,又突然向她表达爱慕之心,任何人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事实吧,在她没有将观念扭转过来之前,被自己的兄长爱慕就是丧伦败行。

将来流言蜚语一旦传开,总会有对她不利的声音,他得罪过的那些官宦世家,一旦知晓他并非出自南浔谢家,势必在暗中彻查他真正的身份……共感将他们牢牢栓在一起,他必须杜绝外面所有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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