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狐欢+番外(42)
他将那把伞塞回姬子夜怀里,拍拍姬子夜的肩,轻柔道:“不过,哥哥修为深厚,不在意这些也是正常。”
“倒是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说罢,姬眠欢撑开红玉伞,挽住呼那策的胳膊冲姬子夜一笑,“我和哥哥一起就好了,只用一把伞。”
“恭送王上。”姬子夜捏紧伞俯身。
闻着淡淡的酒味,姬眠欢哼了一声,低眉不满道:“哥哥连他们的酒都肯喝。”
“没有喝。”呼那策默了片刻,开口低声解释。
见姬眠欢不信,呼那策伸手在胸口点了几下,喉咙涌动,忍着不适将今夜灌进去的两杯酒皆数吐了出来。
强行吐出酒带来一阵反胃感,他狼狈喘出几口粗气,眼眶微红。
万万没想到呼那策也会阳奉阴违,姬眠欢愣后噗嗤笑出声,他掏出手帕将呼那策唇边酒渍擦干,弯眼笑个不停。
“笑什么。”呼那策任他擦拭,一动不动。
“高兴,就笑咯,”姬眠欢收好手帕捧着呼那策的脸亲了几口,眼中深色更重,“美人醉啊,好酒,可惜了。”
呼那策握住他的手腕问道:“那个姬子夜,是你母亲姐妹的孩子?”
“是,”姬眠欢撑着伞往镜宫走,“怎么,和哥哥说什么了?”
“倒是没说什么。”呼那策如实摇摇头,料想长老和姬子夜必然知晓姬眠欢半妖之身,不然不会如此反叛。
没说什么,那就不是诋毁他,姬眠欢但笑不语,那姬子夜就是想用他来和呼那策套近乎了。
镜宫里静悄悄的,一个仆从也没有,玄宫无人是因呼那策喜静,不曾想看来养尊处优的姬眠欢所住的镜宫也一样冷清。
“哥哥真的不懂?”姬眠欢将宫门关上,见呼那策自然而然地与他一同回宫,某刻都怀疑这是呼那策心知肚明的引诱。
他怎么能就这样跟自己回了镜宫。
哪里会有妖把与旁人待在一处,乃至同床共枕看得如此理所应当,姬眠欢探究看向呼那策眼眸,只能看到一片坦荡和不解。
“什么?”
姬眠欢不明白,呼那策自小就很少入眠,是与他一起之后才有这习惯,他将入眠看得与打坐修炼一样,同床共枕也不过两者坐一起修炼这般简单。
“姬子夜啊,”姬眠欢勾着呼那策的腰,将他抵在墙上,一口恶狠狠咬在他的肩头,“他想和哥哥双修,哥哥看不出来?还是,因他面容不错,修为也过得去,更不比我,是一个半妖。”
“叫哥哥意动了?”
肩上的疼痛并不明显,呼那策反倒是对口舌濡湿衣料,那紧贴皮肉的湿热更敏感。
被咬得发蒙,莫名蒙冤,呼那策只能无措看着姬眠欢,蹙眉无奈道:“为何这么说。”
作者有话说:
大长老,一种雷区蹦迪选手
呼那策(我怎么感觉他在指桑骂槐的说我):……
第38章
摩挲在脸侧的手指带着雪的凉意,呼那策没由来感觉到那沉沉注视他的眼眸如锁链,桎梏得身体半寸也挪动不得。
他微垂着头,见姬眠欢斜睨时神情似不满,便抬手揉了揉那柔顺冰凉的银发,“我未明白他要接触我做什么,总归抱着防范心,你不必担心,你于我有恩。”
“我不会丢下你。”
呼那策拍了拍姬眠欢肩背,感觉他逐渐松开口,“我与你才是盟友,你愿将地图交由我,信我,我定不负所托,若是担心那些旁的有关血脉的风言风语。”
“我不会因此与你生嫌隙,”呼那策听到身前的呼吸声沉了下去,他少有话多,为人却向来细致,一丝不苟,“若你觉得此事为把柄,我愿与你交换求你心安。”
姬眠欢彻底松开呼那策的肩,他拉开一段距离,让窗外的光好好照进来得以将眼前人看清。
呼吸生出的白雾氤氲他们之间的空隙,姬眠欢微眯着眼,只能看见呼那策金眸里的平静与坦荡。
“哥哥这样的,也有什么把柄?”姬眠欢翘起唇角捏住呼那策刚刚摸他长发的手,手指穿过五指的缝隙将对方紧握,“我信哥哥不会骗我,只是实在想不到。”
“桑沐天赋如何,你可曾知道?”呼那策任他动作,哪怕被抵在腰后的墙饰硌得腰疼也并不动作。
“桑沐?”姬眠欢微挑眉头,发出一声嗤笑,“凡俗之辈,未曾听闻,恐怕当年祭月典的群英之战是上台都不敢的货色。”
“可就是这般,”呼那策低叹一声,“成就妖王,带着族民实力暴涨。”
“我并非嫉妒愤恨,只是,我当初也曾这般,”呼那策话到此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曾这般神速飞跃,外人所称天骄,却通通不过虚名而已。”
他修炼速度堪称妖孽,从化出人形的脱凡,结成妖核的凝丹,神识化魂,半步妖将,几乎从未遇到任何坎坷,只公仪子濯后,妖心紊乱,妖道迷途,日日沉湎于挫败,郁结于心。
就此修炼进度一落千丈,越是不能越激进,越是失败越疯狂,落入幻境逃不脱诱惑,呼那策什么也不怨。
天晶石果真是举世稀罕的宝贝,强大的灵力带着他冲破重重阻碍,战无不胜,哪怕公仪子濯耍尽万般心机,炼骨吞丹,也终究败在他手上。
突破妖王,呼那策心里却越发惶惶不安。
而也确实如担忧那般,偷来力量投机取巧成就的妖王不被先祖承认,跌境入魔,也只怪自己活该。
“狼族世代忠贞妖神,性直勇猛,出了我这般奸诈之徒,”呼那策模糊天晶石的存在将过往平淡道来,并未一丝愤懑,他安静平和,遭受的一切像一粒细碎的沙被风吹过,“有愧门楣,罪不容恕。”
可那一粒沙,落在姬眠欢心上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寡言少语,呼那策已然将痛楚淡化,他仍听得心里一酸,面上却淡笑,“桑沐确有些反常,本身实力不足却能晋升妖王,来日一战就能看出是真是假,不过哥哥你。”
他的语气放柔,抓紧握着呼那策的手,“是天生的强者,但凡见者无不称服。”他也是当初一瞥不忘,将那强大气息的身影铭记到现在。
“但凡见者?”呼那策低低念了这句话,他抿唇一笑,看着眼前的狐狸忽然想说很多。
他知道姬眠欢靠近他别有目的,血脉暴露时就知晓这狐狸盯上的是炎地的玄池。
不过如今看来,狐狸的胃口极大,应该还另有所图。
炎地的宝贝能让狐族君王都念念不忘的,除去玄池,恐怕就只有一个。
虽不知姬眠欢有几分可能知晓,呼那策还是在心里无奈叹息一声。
他怕姬眠欢和自己当年一样走入歧途,便耐心看着姬眠欢的眼睛道:“天道之下正道万千,若给有一条通天捷径,你会不会去走?”
姬眠欢察觉他其中暗示,心下一凛,面上不露声色对上呼那策视线笑道:“这可要看,是个什么捷径了。”
“欲壑难填,聚敛无厌本是世人难抗常态,便是我,亦走入过死胡同,”呼那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带着迷途时滴落的血,“要万众瞩目,要成就一代天骄,莫小看那些钦赞溢美,这些说来容易,放下却难。”
“我亦曾潜修千年不为谁石破天惊一叹,是我求正道,求明心,求护人,便一闭目近四十万日,昼夜不歇。”
此道心所向,日月磋磨不曾改变。
“踏凌霄,碎巅山,一朝功成,妖界众族奉我为尊,四野八荒万妖来朝拜追捧,我那时沉溺于誉冠,从哪里听到一两句杂音便会满心不服。”
天资卓越,自然也曾年少轻狂,一颗心冲动得受不了任何撩拨。
“不服气我便去争,为他人口中言,落得惊疑难安,争了五百年,堕入功利一网选择天晶石这条捷径,”滴血流泪,痛苦挣扎,如今也不过一句惊疑难安而已,呼那策忆起初尝天晶石带来的甜意,自嘲当初过于痴傻的自己,“徒长虚功,却又虚虚实实恍若真的能够傲视群雄,一时三界之内同辈间无人能及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