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番外(22)
“大公子,他……”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样?母亲他们有消息吗?你们找到阿汐了吗?”
叶安奎神色黯然,“属下无事,恕属下无能,没有找到二小姐的踪迹,夫人和三公子也……”
叶浔手里握着斧头,闻言动作一顿,差点脱手。
“……没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们现在有几个人。”
“属下只联系到了安翼和安柳,在发现您留的讯息之前,属下们在三里外的村庄。”
叶浔沉默了许久,只在流照出来问了下放不放辣时才回了一句。
叶安奎低声道:“大公子,这人……”
叶浔抬手,“不许伤他。今夜过后,你去找安翼安柳,密切关注叶桦他们的动向,努力联系更多的人,与我们有交情的,但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叶桦的人发现。近期我还会在这里,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告知我。”
“大公子,属下留下吧。”
“不必,现在找人是最要紧的。”
他的父亲叶桢是否还在世叶浔已经不敢去想,唯有执一盏不甚明亮的灯向前走,风雨兼程,披星戴月,直到狼烟重新燃起,将所有罪孽洗刷干净。
流照切着菜,耳边是院子里两个人的声音,听不太清。
他将切好的菜倒入油锅,“唰”地脆响,听起来绵长又爽快。
对于院里叶浔和他的心腹聊什么,他不是很感兴趣。
说起来,他和叶浔也不过认识这几天而已,留下的名字是假的也说不定。他捡到叶浔的时候这人伤得只剩下一口气,现在也没好利索,可见他仇家也不是善茬。
他只是觉得,既然救了,就救了,没什么好多想的。叶浔帮他砍柴打猎,典当自己的东西补贴,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就够了。
反正过段时间就走了……吧。
油滴溅出来烫在胳膊上,流照愣神儿一时没察觉,缓过劲儿来翻了几下菜,烫过的地方也没什么感觉了。
切豆腐的时候忍不住又有点跑神儿。
饭后叶安奎就走了,流照收拾碗筷,没忍住问了一句。
“沈大哥不走吗?”
“伤没好透,跟着他们是添乱。”叶浔笑笑,“怎么,赶我走呢?”
流照鼓了下腮帮子,“是啊,烦死了,赶快走才好。”
那怎么耳朵红红的。
叶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除了因为自己伤没好透,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可他不知道。
晚上叶浔有些不适,大概是见到叶安奎后心情大起大落,没好的伤来回折腾,微微发热。
就这么一间屋子,这边喘个气儿那边都能听见。流照眯着眼摸黑起来,迷迷糊糊地抱着铺盖跑过来,把叶浔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擦着边儿躺下,还不忘给自己抢一点被子。
叶浔只是有点发热,并不严重,这小迷糊梦游似的动作看得叶浔想笑,等流照困得躺下后,还稍微往里挪了挪,免得小迷糊晚上睡着睡着掉下去。
流照白天会上山去镇子里,叶安奎带着叶安翼叶安柳认过一次地方,之后便四处奔走,每当有收获便会报给叶浔。
如此又过了半月。
虽说流照看起来傻愣愣的,也相信叶浔不会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放松警惕,但叶安奎从没真正放下心来,一次见过叶浔后,叶安奎到了镇子上。
这个偏远的镇子,终于也被叶桦的人找到了。
叶安奎看着墙上贴着叶浔几人的画像,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他已经看见了流照,正背着筐低头数吊钱。看到画像后,流照扫了一眼,又低下头数钱。
画像是刚贴的,叶桦的人还没走,正一个个揪着人问。流照被找上后,连连回答自己不认识。
找叶浔显然是个大工程,几个修士早就不耐烦了,流照看起来又好欺负,推搡几下就跌到地上,额角撞到了石块,瞬间见了血。
流照慌忙抖着手捂住伤口,血顺着指缝流下来,粘在睫毛上。他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缩成小小一团。
叶家修士没了兴致,踹了几脚以后走了。
叶安奎看流照哆哆嗦嗦站起来,踉踉跄跄往镇外走,也出了镇,飞速赶往小屋。
流照到家时,叶安奎已经向叶浔说明了镇内的形势。
叶浔看见流照包裹的伤口,脸色冷得如飞了终年的霜雪。
流照急急忙忙把镇子上的事又说了一遍。
叶浔问道:“你不怕吗。”
“怕?”
“不怕我们发现你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杀人灭口?”
流照笑,“我知道唳鹤庭的叶庭尊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不会。”
叶浔要给流照收拾伤口,流照躲着不让,把叶浔关在门外。
叶浔也没坚持,由着流照自己收拾完,帮着准备了晚饭。
在地上滚了一遭,流照的衣服都脏了,叶浔想去帮忙洗,叶安奎却有事叫住了叶浔。
烛光昏暗,叶安奎关上门,叶浔的半张脸被烛火镀上了一层柔金。
叶安奎心里压了很多话,开门见山,半点不拖沓。
“大公子,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叶浔没说话。
叶安奎:“这段时间属下已经联系到了愿意帮助大公子的家族,夫人、二小姐和三公子的消息很快就会有。大公子,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叶浔还是没说话。
蜡烛“噼啪”响了好几声,夜晚晚风穿山而过着咆哮,流照洗衣服的声音听着都不甚明朗。
叶浔沉着眼,面容晦涩,“安奎,今天在镇上,阿照被伤,你看见了,但没有帮忙,对不对。”
叶安奎愣了下,咬咬牙,“……是!属下有错!”
“你没错,你只是不信他。”叶浔捏了捏鼻梁,“之前,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以为……”
只说了半句话,叶浔沉默下来。
叶安奎知道自己悖逆了叶浔的意思,也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眼睛只盯着脚下一亩三分地。
夜风呼啸地更猛了,院子里半死不活的梅树听起来像要腰斩。
“……我没喜欢过任何人。”
“毕竟接近我的……大都有目的。没目的的,也是一时兴起,能长久相濡以沫的,靠的从来不是一张皮。”
“你和安翼安柳四处奔波,我知道,能联系到几个人,我心里有数。”
叶浔自嘲一笑,“我没信过任何人……何况还是个累赘麻烦。”
叶安奎稍稍抬眼,却见叶浔原本有些冷硬的面容,在看向烛火时变得温暖,像是这小小一根蜡烛莫名点燃了冷心冷肺的叶家大公子十几年早就成熟的心,这些年构筑的盔甲堡垒在甚至有些昏暗的烛火下全都不堪一击。
叶安奎有些呆了。他是叶浔的死卫,叶浔是什么样的人他有数,看起来春风化雨,实则晦暗不明,心里有事从不说出来,不让父母和弟妹担心。
诚心实意的笑,很难得,也很少见。
叶安奎讶然,“大公子,您莫不是……”
“当啷——!”
叶浔豁然站起,推开屋门,“阿照?!”
院里月华如洗,流照的脸逆着光不是很看得清,怀里抱着一盆衣服,脚边是被踢翻的水盆。
流照尴尬地挪了挪,“那个……水溅出来,滑了一脚。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叶浔接过流照的盆,交给叶安奎去晾,回头时流照正在揉眼睛,“……眼睛怎么了?”
流照眼眶微红,双眸水汪汪地,“皂角溅进去了。嗨呀不是第一次,不打紧,揉揉就行。”
叶浔无奈,“多大了,这么不小心。”
流照嘿嘿一笑。
出了小意外,叶浔和叶安奎的谈话也没法进行下去。晾好了衣服叶安奎就离开了,流照盯着大缸里两尾鱼,吞了吞口水。
叶浔瞧见流照的小动作,失笑,“馋了?”
“好久没吃鱼了……”流照艰难地把目光移开,“叶大哥,从安奎大哥来过后,好像也没做顿好的……要不然明天中午,我做条鱼,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