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多，来不及解释，不过我认为，这朵花的记忆很重要，阿淮，陪我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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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

黎牧已经很困倦了，听到软软的声音叫自己时还是睁开眼，习惯性伸手摸女孩儿的头，“小黎，怎么了？”

“哥哥，你不要睡嘛，你看我拿什么来了？”

其实黎牧已经闻到了，但故作困惑地皱眉，“哥哥猜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黎黎笑着把包子塞到黎牧手里，“包子！今天我帮包子铺的大娘赶老鼠，大娘给了我两个包子！”

黎牧脑袋里被连续的几个“包子”塞得满满当当，都没有注意到黎黎偷偷跑到城里的事情，夸了两句后一边打瞌睡一边吃包子，等吃完后随手擦了擦油，把黎黎往怀里一揽，就着满嘴包子味道陷入梦乡。

然而第二天黎牧就回过味儿来了，将黎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黎黎越缩越小，最后一捂耳朵大叫道：“哥哥你好坏！你都把包子吃了还来骂我！”

黎牧一噎，脸色十分好看，哭笑不得地叉腰看着窝成球的黎黎，再也骂不下去了。

他们身为逆旅，只要情绪激动就会激发灵力，那赤红的金边云纹就像故意放血给猎犬闻，一个毫不隐蔽的活靶子。

黎牧和黎黎的父母在黎牧刚刚能照顾妹妹的时候就在一次外出时失踪了，黎牧一个人将黎黎拉扯到这么大，教养得懂事听话，也好运地没有被认出身份抓走，是一件让黎牧每每想来，都觉得无比幸运的事情。

黎黎偷跑出去不是因为贪玩，而是因为想要帮劳碌的哥哥分担一些事情。黎牧欣慰妹妹懂事，但到底不敢冒风险。

他靠采药度日，有时候能摘到珍稀的药草，顺便打一些野味，都带到镇子上去卖。每次离开，他兜里不会装一分钱，把积蓄都留给了黎黎。

黎牧告诉黎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启明星亮时回来。如果有一天，他爽约了，让黎黎带上所有的东西，立刻离开。

不过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黎牧从未违背过自己的承诺。

少年人总会不自觉地怀有一丝侥幸，所以当黎牧回家时没有看到黎黎，第一反应是黎黎是不是贪玩晚归。

而下一秒就如离弦之箭跑出了小木屋，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凄厉悲怆的声音响彻整座山峦，惊动了满山寒鸦。

“小黎——！！！！！”

第60章 无昧

黎黎确实很听黎牧的话，才惹了黎牧生气没多久，她不敢顶风作案再跑下山，安分守己地在家里等哥哥回来。

他们相依为命很久，以至于凭脚步声黎黎就能听出来是不是黎牧回来了，所以在一队修士闯上山来，黎黎拔腿就跑了——还不忘带上黎牧留下的盘缠。

她预备躲过了这些修士，就去找黎牧，如果可以，就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然而逆旅虽然天生身负灵力，这灵力也不是百分百能自己运用的，终日困于生计的逆旅也没机会学习修炼，空有一身灵力，关键时刻不顶用。

逆旅平时与常人无异，奈何黎黎涉世未深，纵然聪颖却很少面对外人，被修士撞上时瞬间就慌了，云纹微红的光从衣襟透出来，直接点破了黎黎的身份。

这队修士原本只是依吩咐上山来猎取妖兽，哪知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汪启收到消息，这山上似乎有目灵的踪迹。目灵如其名，全身剧毒唯有双目能入药，可治眼睛的损伤。他的主子月前被妖兽火焰灼伤了眼睛，一直不能好，目灵的消息来得及时，汪启立刻就赶来了，但搜索了许久都没有发现目灵，正一筹莫展，发现了黎黎。

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如惊弓之鸟，看见他们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差点腿软摔地上。汪启有意想询问，于是收起一脸烦躁，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凶神恶煞。

“小姑娘，你知道……”

汪启眼睛被晃了一下，看清黎黎衣襟下的红光，连目灵都忘记了，震惊道：“逆旅？！”

黎黎反应很快，把背上的包袱用力扔出去，撒丫子就跑，专找狭□□仄的地方钻。

但她终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不消片刻就被抓住了。

能捉到一只逆旅简直是意外之喜，有了逆旅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灵力储库，能尽快疗伤不说，还能白得灵珠，比一个单纯的目灵可值钱多了。

黎牧就是在这时候找到黎黎的，他看见黎黎被蒙上眼堵住嘴，绑得像一只粽子，被一个修士扛在肩上，满眼都是惊恐，奋力想要挣扎。

那修士不耐烦地要打她，黎牧目眦欲裂，大喊着冲上去。

“别动她！我警告你们别动她！！！”

这声音太凄厉太急切，惊动了满林飞鸟，将一众修士吓得齐齐变色，汪启最快回神，一手把扛着黎黎的修士拉走，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黎牧的腹部。

黎牧痛吼一声，因着这一脚太快太狠，手里下意识拽住的汪启的衣服撕裂开来，他攥着这衣角轰然撞到几米开外的树上，吐出一口血，因为怒气而通红的脸煞白一片，半天爬不起来。

“唔！唔唔！”

黎黎看见黎牧受伤，瘦弱的身躯扭动得像跳出水池的鱼，拼力想要挣脱。她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汪启，血丝遍布眼球，努力让自己变得凶狠，但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如小兽般的声音。

其他修士则指着黎牧惊呼：“又一个逆旅！”

汪启也看见了黎牧的耳后，金边云纹红波流转，即便被散乱的头发盖住也极其突兀，和黎黎此刻同样耀眼的红光交相辉映。

汪启心想，这一趟真是赚大发了。

黎牧早没了还手之力，轻而易举便被五花大绑。他腹部疼得厉害，现在被扛着，腹部压在那修士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要瑟缩一次。

他感觉到了黎黎的担忧，忍受着疼痛抬头，对着黎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哥哥没事，小黎不哭。”

黎黎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灰尘和脏兮兮的小脸揉成了一团。

身体里那些讨债鬼一样的灵力总算有点用处，黎牧的脑子不像被踹时候那么混沌。他知道逆旅被抓住都是什么下场，所以他要想办法让黎黎逃出去。

被做成炉鼎，终日活在无数苦药汤中，被取血，被逼迫着吃大补之物只为了能在未成熟时提供源源不断的蕴含灵力的血源，而一旦成长到百岁，就会被挖心取珠。

修士的灵珠都在丹田里，被挖了人也能活。逆旅不是，天生长在心脏里的灵珠，注定了丢失灵珠那一刻就将死亡。

逆旅也可以修炼，他们的丹田可以容纳第二颗灵珠，且身体也不会因此而不堪重负。但人族不会让逆旅知道修炼的法门，拥有第二颗灵珠的逆旅，加上天生的灵气，这样的逆旅会不受掌控，成为弑主的“叛徒”。

所以人族不会让被抓住的逆旅有机会修炼，至死也只有一颗关乎性命的灵珠。

黎牧痛恨自己是逆旅，这个身份说起来是高贵的幽冥鬼，可惜幽冥不认，早早把他们这一族赶走。作为鬼，却有人族梦寐以求的灵珠，偏偏不为己用，空有一身灵力，不修炼却敌不过任何一个修士。是丧家之犬，也是趋之若鹜的灵丹妙药。

连暗渊都不接受他们，让他们硬生生留在豺狼环伺的人界，变成人族修炼的宝库。

他知道，也不怕，可黎黎还小。她怎么能理解将面临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凭什么去遭受那十年百年的酷刑？

绝对不可以。

即将出山，修士们正为可以向主子邀功而沾沾自喜，汪启却停了下来，警惕地观察周围。

其他人立刻噤声，一直担心着黎牧的黎黎也不由自主安静下来。这种突然的紧张让她瞬息汗毛倒竖，僵硬着不敢动。

汪启的手已经握住了佩剑，朗声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叙？”